第五章 同命相憐(1 / 3)

1

丁凡回到家裏,發現厲秀蘭很不高興。她劈頭就喊:“你還知道回這個家,當個公安局長,不是吃就是喝,再不就是夜不歸宿。你把這個家當什麼了,旅館還是宿舍?”

這幾年也不知怎麼了,兩個人見麵視同陌路。一見麵總要有點兒不愉快,丁凡都有點兒頭痛。他今天是要回家和她商量點兒事情,否則他又到局裏去了。

這個樣,咋商量啊?無奈,丁凡一轉身又下了樓。這一來,他還不如不回去。厲秀蘭在家無處發泄,猛地摔了個茶杯。“滾!”一聲怒喝,她能感覺自己就要變得歇斯底裏了。

丁凡本來是要回家和她商量明天請客的事,雖然他身為公安局長,請頓客是輕而易舉的事。可針對這件事,他還是想自己花錢,這樣才能名正言順。

回到辦公室,他算了一下這個月的補助費,還勉強夠用。

他正掂量著上個什麼地方,電話響了。看一下號碼,他知道那是南宮燕的。他按下了接聽鍵:“喂!還沒休息?”

“還沒顧上呢!我在想你明天請客的事。”

“那還想什麼,請就完了嘛!”

“那倒是,但我想你得找一個既有檔次,又不至於太貴的餐館。別弄得傷筋動骨,回去和嫂子不好交代。”

南宮燕想的正是丁凡此刻想的:“那你說哪兒合適?”

“我看你就上全聚德,既有特點,還不俗。價格又相對合理,你要承擔不起,我還有辦法幫你負擔。”透過電話,丁凡都能感覺出她喜笑顏開的形象。

“好!就聽你的,咱們就全聚德。”丁凡放下電話,心中感到甜甜的。事兒雖不大,但他卻感受到了一個人的關心,這種關心讓他感到十分溫暖。

順著窗戶他看了一下刑警支隊,他發現那裏仍是燈火通明,夜班是經常的。因此,整個公安局就刑警支隊的那幢獨立小樓耗電量最大,弄得辦公室主任常常抱怨。

他抓起內線電話,接通了刑警支隊,通知相平支隊長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

沒出十分鍾,他門前的走廊裏傳來腳步聲。

相平畢業於刑警學院,正經的刑偵科班。在公安係統屬於年輕有為、大有前途的一代。他進門先來了個立正,然後開口問道:“丁局,找我。”

“來,你坐!”丁凡很滿意年輕人的舉止。他們就應該有年輕人的銳氣,又有年輕人應具有的禮貌,這是一種素質的體現。

“陳新民被槍殺一案有沒有什麼進展?”平常刑警支隊由分管副局長分管,沒有特大案件,一把手是不會親自過問的,特別是具體的偵察過程,丁凡很少一竿子插到底。他覺得幹預過多,其他人是不好幹的。

“這件事情很棘手,這個化名王衛的人好像是無源之水,找不到他的出處。”相平很為難地回答。

“他的電話號碼中還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電話號碼並不多,很多不是本地的。有一些查了一下,竟是廣州那邊的。”

“具體什麼地方?”

“有廣州,有汕頭,還有珠海。”

“有沒有普陽?”

“普陽屬於縣級市,它應該是汕頭。”相平一時也拿不準。

“好,明天你把他查準。”接著,丁凡將他的想法和相平溝通了一下。他還將杜方宇的名片交給了相平:“你按這個地址,和那邊聯係一下,看那邊掌握不掌握這個人。”

盡管和杜方宇的直接接觸中,丁凡沒有發現絲毫破綻,但他的直覺總覺得有問題。尤其是他身邊的保鏢,那個叫葛飛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相平接過名片,答應著走出了丁凡的辦公室。

相平走後,丁凡陷入了深思。說起來,化名王衛的人已被打死在火車站,此案可宣布偵查終結。可這一事件絕不可能如此孤立,一個外來人在本地無人接應,他怎敢到這裏來販毒?能弄到海洛因的人,本身就說明他有背景。何況,他的一個民警已經犧牲了他年輕的生命。生命何等寶貴!他想起了柯察金的一句話——人最寶貴的東西就是生命,因為,人的生命隻能有一次。

他想起了陳新民的父母,想起了他們拿到新房鑰匙的感激神情。想起了小陳的妻子,局黨委給她解決了房子,解決了兒子上學的事情,但她的工作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解決。丁凡無顏對她哀怨的眼神。他也無奈,這不是他公安局長所能解決的。

作為一局之長,他不能不為失去陳新民這樣一個民警感到巨大的心理壓力。因為他是死在崗位上,人隻能有一次生命,他獻給了他所從事的事業。丁凡認為,隻要是他能辦的一定要給辦。現在,他覺得更主要的還是將案子深入調查下去,將更多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這才是對死者真正的安慰,也是一個公安局長的責任和良心。

丁凡知道,春江數千名警官和武警官兵是用來碾碎罪惡和不法分子的,不管這人是位高權重的政要,還是自以為是的黑道梟雄。

可丁凡也知道他不是在真空中生活。作為普通人,他不能不需要友情。尤其是智得昌和紀彬這樣從小長大的哥們和朋友,他們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從童年到現在,相互間的支持、相互間的幫助都絕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他從內心深處希望,任何案件都不要牽扯到他們。他們之間應該保持清純的、真誠的、友情的交往。

他突然覺得,做人怎麼這麼難?不管是家庭、情感還是事業。

2

杜方宇帶著十分滿意和愉快的心情離開了春江。他能感到,當年的感情投資是對的。智得昌和紀彬在春江竟有這麼大的一塊市場,而且,他們經營得十分得法。有紀彬這麼強悍的勢力,又有丁凡這麼一個公安局長的哥們。他認為有黑白兩道的關照,有充足的資金去運作,什麼樣的生意做不成?稍稍偏離點法律的軌道,自然有人扶正。

他放心了,他的心情和舷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靠他身邊的黃女士是他的太太,他很寵愛她,原因是她對他的百依百順。她的善解人意是杜方宇心中的另一綹陽光。黃淑敏扒開了一個橘子,將鮮黃的果肉遞到杜方宇的麵前。

“宇哥,我看你心情挺好。”黃淑敏柔聲說道。

“當然,你沒看到我這兩位老弟在春江的能量嗎?這就是財富!就是未來!就是滾滾不盡的財源!”

“可那位丁局長,叫丁凡的可不是那麼簡單!”黃淑敏說得有點兒擔心。

“當然,四十歲就當這麼大的一個公安局的局長,當然有他的獨到之處。他再不簡單,他也是老智的哥們,這就足矣。沒有人在金錢和感情兩方麵趴不下的,記住,誰也不是神仙。”杜方宇說得滿有信心。

實際上,杜方宇在普陽是個造假藥的出身。他也受過打擊,他也蹲過監獄,他幾經沉浮,終於幹起了他的一片“事業”。這當然與他巧妙的投機鑽營是分不開的。他是極會花錢的。就如智得昌,他一眼就看出他絕非池中物。果然,他當年的投資就要得到回報了。這次春江之行,他看出了智得昌的實力,也看出了他對他的感激之情。

這就是杜方宇的經營之道,經商必須投資,而且要投得準、投得好,它換回的就不是一倍兩倍的利潤。

杜方宇最佩服的就是戰國時的呂不韋,他用感情上的投資贏得了秦國。這是商人中的巨商,奸商中的巨奸。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智得昌就是他在北方的代理商,他的鴻業就是他的子公司。他帶著這種得意的心情,在萬裏高空的飛機上進入了夢鄉。

杜方宇走後,智得昌加緊了新世紀開張的籌備。現在,整個工程的裝潢都要結束了。各種必備的手續也已到位,也就是說,萬事俱備就欠東風。他拉上紀彬,準備找個明白人算一下日子,他要擇吉開張。這一點,紀彬是行家,他坐上智得昌的寶馬說:“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