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所受的打擊不隻是他未婚妻的死亡,最主要的是他在春江地位的動搖。劉寶左有胡成龍,右有邊延軍,後邊還和紀彬有那麼深的交往。抬手舉足之間,又有千萬家財讓他瀟灑自如。他的門前,怎麼能出現這樣的事情呢?
捫心自問,誰能做此大案?他心中能想到的唯有紀彬。可紀彬的舉止,使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麵對相平的詢問,他的陳述泛泛,甚至是前言不搭後語。相平無法責怪他,這樣的被害人親屬,相平經常見到。他對劉寶做了安慰後,就離開了他。
相平對此案已經有了初步的見解。首先此案屬仇殺,而且是針對劉寶的。因為,凶手作案後,將車開到了水晶宮門前,這是給劉寶致命的一擊。劉寶在此打擊下,已經萎靡不振。
經過調查,發現陶璐娜生前曾被強奸,相平也開始對她展開了調查,排除是否情殺的可能,但情殺沒有必要連胡成龍一起殺掉。
胡成龍曾進過監獄,混混出身。從外縣混到春江,並在劉寶這當了貼身保鏢,也算得上是有點兒本事的混混。可他被凶手一招致命,可見凶手的手段之高。
相平在春江從刑警到支隊長,經曆大案要案無數,可這起案件的殺人手段他是第一次見到。從胡成龍和陶璐娜脖子上的傷痕看,致死的是一根鐵線——很細的鐵錢。用這根鐵線,頃刻間解決兩條人命。疑犯的心狠手毒和技藝高超,可見一斑。
用鐵線殺人有一個好處就是沒有血跡,這可以使疑犯從容潛逃。可胡成龍是個多麼粗壯的漢子,想把致他死命的鐵線套到他的脖子上,得有閃電般的速度。
這個疑犯殺人時,心如止水,好像受過訓練的職業殺手。作為刑警支隊長,相平的手頭有許多刑事犯罪的檔案。那裏,沒有一項記載有凶手會用這樣的手段殺人。
相平從接到報案走進現場的一刹那起,他就認為這是一件難度非常大的案子。水晶宮前絕對不是殺人的第一現場,作案凶手又不像是當地人。這兩個前提條件就告訴這位春江的刑警支隊隊長,情況十分嚴峻。
省廳已經有了指示,要求限期破案,市裏主管政法的市長也親自坐鎮公安局,督促全體公安幹警展開了織毯式的大排查。
這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他這個刑警支隊長的肩上,他頭腦必須清醒,他要在第一線指揮全隊幹警尋找凶手。
回到辦公室,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丁凡。作為全局一把手,這個時刻,刑警支隊長辦公室就是他的崗位。
相平彙報了現場情況,並談了他自己的觀點:“一,馬上尋找作案第一現場。二,封鎖機場、火車站、客運站,關閉春江向外的所有通道。檢查過往行人、車輛,有可疑人員立即扣留審查。三,根據此案仇殺特點,做好劉寶工作。沒有被害人提出的第一手資料,此案的偵破將會增加數倍的難度。四,根據此案可能是流竄作案的特點,立即對賓館、旅館、飯店、招待所,對外來人以及外來務工人員進行排查。”
丁凡昨晚住在局裏,他起得早。他每天都堅持晨練,在跑了一圈之後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110指揮中心的電話。他沒等洗臉就下樓來到刑警支隊,這時,相平他們已趕往現場。他開始組織家中的內勤和其他民警,向上級報告和做好後勤保障。
如此惡性殺人案,是他在公安局長任上的第一件大案。凶手如此膽大妄為,是對整個春江公安的挑戰。
他聽了相平的彙報和建議,心中嘉許地點點頭。到底是正規的刑警學院畢業的警察,提出的套路中規中矩,他一直很看重相平。說起來,相平和他差不了幾歲,可給丁凡的感覺,他們代表著公安裏的兩代人。從相平往下,幾乎全是公安警校畢業。他們有專業,有素質,有很強的適應環境能力,而且悟性極高。不得不承認,這些素養是來源於他們的文化底蘊和知識積累,他們必然要成為公安的主流和未來。
而從丁凡往上幾乎全是轉業兵出身,嚴格的部隊訓練,嚴謹的部隊作風在他們身上都有良好的體現。他們愛崗敬業,紀律嚴明,忠實地履行自己的職責。但他們對於工作方案的提出,往往是經驗的積累而不是相平這樣全方位的、係統的展現。他們更缺乏對公安未來的探索。因此,剛過不惑之年的丁凡有時真能感到這公安內部,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洶湧氣勢。
他看著相平,明確地說:“這起案件就由你擔任專案組的組長,具體負責案件偵破。全局幹警,所有車輛、物資你都可以調動。有什麼困難,我負責給你解決。”
從那一天開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相平成了春江市實際上的中流砥柱。他指揮著全局幹警展開了水晶宮門前殺人遺屍案的偵破。
這起案件被命名為5·20特大殺人案。因為,它發生在5月20日。相平和丁凡都將它記在了自己的台曆上。
丁凡當時怎麼也沒想到,一起刑事案件最後成了他的人生轉折。
喬芬芬眼睛卻沒離開眼前的屏幕。
銀屏裏的形象是南宮燕,今天愁眉緊鎖,聲音低惋中帶著憤怒。她報道的正是昨日發生在春江的一起特大殺人案,市中心黑水路上的水晶宮門前發現了兩具裸屍一男、一女被鎖在一輛汽車裏。
緊接著電視銀屏上出現了丁凡,喬芬芬認識丁凡,她對他的印象特別好,雖然他沒有滿足她調入公安的要求。但在其他方麵,他都給她解決了許多後顧之憂。今年春節,他親自到她家來訪問。作為一個遺屬,喬芬芬隻有感激。現在她看到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公安局長出現在銀屏上,喬芬芬更加全神貫注。
丁凡比南宮燕更詳細地通報了殺人案件的具體情況:水晶宮不是殺人的第一現場。警察正在尋找第一現場,希望廣大市民了解情況的踴躍舉報。
丁凡講話結束時,他公布了舉報電話的號碼。
看完這段春江新聞,喬芬芬明白了,她無意間接觸了一個殺人凶案。星際廣場開出的捷達,很可能就是凶手!而那堆衣物,很可能就是被害人的衣物。她心髒狂跳,發際滲著微微的汗珠,鎮定了一下心緒,用顫抖的手撥下了丁凡留下的電話號碼。
一個小時以後,丁凡在刑警支隊長辦公室接待了喬芬芬。看到來的是喬芬芬,丁凡稍有點兒吃驚。相平和劉敏利都在,主管刑偵的副局長齊維和身體不好在省城住院,這一陣子,刑偵的事丁凡操了不少心。但大部分的事,丁凡還是交給相平去做主。
喬芬芬在這裏除了認識丁凡還認識劉敏利,因為他曾是春陽分局的教導員,是陳新民的頂頭上司。劉敏利也主動上前打了招呼:“小喬來了?”
喬芬芬將撿到的一大包衣物全包來了,這裏不但有陶璐娜的內外衣還有胡成龍的。
相平確定了一下撿到這些衣物的位置,然後他親自打電話給劉寶,讓他將陶璐娜的母親一起找來。他準備讓他們一起辨認一下這些衣物,看看到底是不是陶璐娜的。
尹連祥還沒有記完喬芬芬的口述,劉寶就先到了。
劉寶當然熟悉這些衣物,那裏很多都是他給陶璐娜買的,幾乎全是名牌。
聽說這些衣物是在星際廣場發現的,劉寶和相平說:“那就對了,她們家就住在高新小區,下了廣場就是。”
他們正談著話,陶璐娜的母親來了。她還不到60歲,可現在一下子老了好多。走起路來,都有點兒分不清深淺。眼睛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可陶璐娜的衣物還是讓她號啕大哭起來。
衣物已經確認,那麼5·20殺人案第一現場的方位就應該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