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仿佛在那一瞬間扭曲了,我所處的空間頃刻間變為了失卻了一切色彩,化為了一個隻剩黑白兩色的世界。
一個身穿白色祭祀服裝的高挑女子朝我撲來。
隻是粗粗一瞥,但我卻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女的麵孔。
說麵孔也許並不適合,因為……那根本就不能稱為“臉”了。在那仿佛被火燒毀而布滿疤痕的臉上,耳朵、鼻子、嘴唇都已經被割去了,而兩個眼珠也已不見所蹤,所見之處隻剩下了兩個黑黑的大洞。
緊接著,一群身穿同款服飾的女人圍成一個大圈,高舉著像是祛魔的箍仗,緩緩而又齊整的朝深淺不明的水裏行將而去,直至身影被潮水吞沒??——
而後,畫麵又一次切換,像是更換了電視機的頻道。
恐懼,絕望,死亡交織而成的地獄景象。
如同水牢一般的空間,無數雙手從籠子裏竭盡全力蜂擁伸展而出,耳邊響徹著聲嘶力竭的呼救聲。那些人像被當做雞鴨之類活祭一般,硬生生塞滿牢房。
最後的景象定格在一處麵朝水脈的奇麗峭壁。峭壁四周的岩壁貼滿了符紙,並且鐫滿了血色的不知名咒語。
來不及令我細細端詳那些文字,下一刻,懸崖上的黑色古樸箱匣捕捉住我的目光。
一種不詳的預感,那箱匣並非死物,或者說裏麵存放的物品會動,並且也如我預感的一般,它還在慢慢掙紮開匣鎖,努力拜托匣中黑暗的世界。
咚咚咚,我聽見匣鎖被撐爆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汪漆黑的惡水,匣中像是裝了一口泉眼一般,黑水噴湧而出,蔓延開來,將整個峭壁,眼中的一切吞噬殆盡。
耳畔又響起無數人絕望的呼喊聲。
我將手從大門上撤回,那些憑空出現的無數畫麵就此消散,細想那些斷斷續續畫麵所提供的信息大概是在警告我。
我趕緊從門口處退後,尋思其他的出路,雖然出路可能就在眼前,但我還不想太過冒險,尤其是那口黑色的箱匣,一想到它我就不禁猜測那箱匣是否就是導致那些人們悲劇的禍根。
轉身離開門口,我朝另一處走廊的光亮行去。
來到拐角處,牆上懸掛著一把火把提供著寶貴的照明,隻有左側還有道路可以通行。
我朝前方走去,正想要轉左的時候,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咕嚕咕嚕,借著火把的光亮,我看到了印在牆上的影子緩緩從左側行將而來,沒有聽見一絲一毫的腳步聲,不用想,我也知道那邊是什麼東西了。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縮回邁出的步伐,二話不說轉身逃離。
跑了一會,映入我眼中的是一個有著典型古老漢式風格的房間,從建築的風格來看倒是與剛才她所在的那間房間極為相似,但要比後者幹淨整潔了許多。
“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我迷惑地看著正前方那陰森森的大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而就在此時,方才見過的箱匣竟然出現在了大殿正中央的高壇之上,並緩緩流淌出黑色的水。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毅然回頭朝門口跑去。
然而,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門就這樣自動合上,將我幽閉在這房間裏。
我這才想起來,這就是我剛才不願進入的不詳的房間。
空氣中又響起那不知其意的呢喃,如同蟲子鑽進耳道一般,瘙癢難耐。
吱————
隨著拉扯不斷的聲響,大殿中的那黑色箱匣緩緩開閘,像是到了用餐時間一般,渴求著新鮮的食物。
這次從箱匣裏蔓延而出的不隻是水,還有浮在黑水之上的****的烏黑長發。
在我看來,那些數不盡的黑色長發,簡直如同肉食性菌類的捕食器。
“呃——”
像是在水底憋了許久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鮮的口氣一般,一個蒼白的臉龐從黑色秀發組成的汪洋中緩緩鑽出。
那張臉有著女性柔美的輪廓,然而其毫無血色的皮膚以及血色的瞳孔絲毫無法令我將她同人類劃為同類。
我哆嗦著身體已經不知何時靠在了冰冷僵硬的門上。但是,此刻腳下的水如同圈養了無數條水蛭一般,嗅到了鮮血朝我的小腿蜂擁而來,慢慢攀升,將要叫我整個下半身吞噬。
我低頭定睛一看,原來腳下的水已不知何時成了纏在一起的長發汪洋。
鼓足了力氣,想要奮力展開身體,然而無論我怎樣掙紮,那些頭發卻如鋼絲一般堅韌,並且越纏越緊。
我感覺到發絲已經纏住了我的脖頸,並且臉頰瘙癢難耐的感覺確實的提醒我,那些長發已經快要將我整個人包裹。
動憚不得的我,眼中唯一看見的東西就是攀滿整個房間的黑色汪洋,以及那個女性怨靈在發海中不斷攀高的身影。
她的下半身由黑色的長發所構成,雪白的上肢像是蛇一般扭動著朝我緩緩遊了過來。
在我徹底看清她近在遲尺蒼白空虛的臉龐後,僅剩的一點視野的自由也被黑色所籠罩。
我消失了——
聲音被封印在山頂的神廟之中,再也沒有人聽到——
寂靜的夜,仿佛永遠下不完的雨。
那座古老的神廟,隻剩下屋簷下的鈴鐺叮鈴鈴晃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