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消失的不是「物」而是「人」,這種「神隱」是不能隨便去追蹤的。
若是靈所為,那麼將那個人隱藏起來的「黃泉」之人,也就是那個靈,多半就在附近。
在進行「召喚」之前,需要充分謹慎注意。畢竟沒有人敢保證「召喚」的不是一個怨靈……
我將手放在迷霧所在的地方,集中精神開始追溯起源,最終我的手觸摸到了冰涼的皮革質感。
那是一本精裝的棕色古籍——
賽特卸下緊迫感,走到我身邊,拾起書籍看了一眼包裝。
“這似乎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天黑之前回家吧,少爺。”
“嗯,走吧,我也感覺這裏不是什麼好地方……”
走出房間,握緊手電筒照向右側,原來是壁龕。這裏大概是用來祭祀一類的所在。不過,壁龕的牆壁已經坍塌,可以看見裏麵的黑土,房間的外側大概都被埋起來了吧。
爬出甬道,我和賽特來到走廊。
“這次要找的東西雖簡單,找人的話可就難了,而且少爺確定這和你要找的人有關嗎?”
賽特在我前麵問道。
“正因為「找人」的話比較難,所以我才選擇先收集些「神隱」,方便今後進行「神隱」。「影見」正如其名,是追溯對象存在的影子,換言之,便是活用世界之理【因果律】實現的奇跡,得到的【因】越明晰,具象出【果】的可能性變越大。”
我微笑著向他解釋,不過看起來賽特卻並不怎麼接受。
“不過奇跡這種東西自出現便與不好的事物相連接,「影見」這份能力也是一樣,說來還真是諷刺。”
賽特不耐其煩地打斷我的話語,語氣裏多了絲教訓的意味。
“所以少爺還是盡量不要追尋【神隱】了,你自己也說過的吧,遭遇【神隱】之人的影子最好不要追尋,這樣會看見一些本不應看到的東西,被牽扯進更深的【因果之渦】。”
之後我們兩人便沒有再說什麼了,賽特對我執幼的個性早已見怪不怪。
在原路返回時,我路過方才進入過的人偶小屋,又看到了那男性的影子正蜷縮在門後,他的目光好像正放在我這裏,不過目中滿是惶恐,仿佛注意到我在看他,就這樣關上了房門。
我想這就是他死前的「影見」,也知道他看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什麼。
目標已經達成,最好不要「影見」其他的東西,我不斷告誡自己。
然而,我的身體還是不自覺的往那房間靠去近。
“少爺——”
這時,賽特在前麵喚了我一聲。我停下腳步,就這樣看了一眼房門,回頭跟上賽特。
邁入前半段山莊裏出現的水塘,此時天色將夜,從缺口投進了的夕陽光已經將整片水潭染成昏紅。
就要到達出口了,我加快了腳程,用力邁出的步伐蕩起一陣陣波瀾。
“啊呀——”
這時,就在我到達水潭最深處時,右手邊突然揚起一陣水花,從水底竄出一隻腐敗灰白的手抓住我的臂彎,將我拉進水底。
就在之後,死者的手纏上了我的脖頸。
僵硬的手掌,想要折斷我的頸骨一般逐漸加大了力度。
“啊…。“
頸部的壓力,讓我喘息起來。
不僅如此,冰冷的水將我的整個頭部淹沒,口鼻裏滿是倒灌而入的激靈。
不能呼吸。咽喉被絞住。這樣在呼吸困難之前脖子會先斷掉吧。
我用睜開雙眼凝視著對方。
……不是…人類。
不,形狀是人類。但是,壓在我身上卡住我脖子的人類,應經不再是活人了。
死者,獨自動轉起來襲擊了我。
絞住脖頸的力沒有休止。
雖然我用盡力氣抓住對方的雙手抵抗,但力量的差距一目了然。
然而…這不正是自己所希求的事情嗎。
“……“
屏住呼吸,我的雙手從死者的手上離開。
就這麼被殺掉的話,那也不錯似的放棄抵抗。
即使活下去也沒有意義。
明明沒有活著的感覺卻仍然存在著,那才是行屍走肉。
死掉的話,那才是自然的道理。
力量突然增大了。
實際上還沒有經過數秒,時間流動變得非常緩慢。
如麥芽糖漿一般遲緩的流動著。
死者絞住我的脖頸。
沒有體溫,如木材般的手指陷入喉嚨。
對於這種殺人行為毫不手軟,從一開始就連意誌也沒有。
頸部的皮膚,裂開了。
流出的血,正是還活著的最佳的證明。
死掉…和夜川一樣死掉…放棄掉生命。
放棄掉……?這個詞,把我的意識強拉回來。
忽然產生了疑問。
究竟…她,是否是快樂的死去呢?
……是啊,她才不會那麼想呢。
無論理由是什麼,在其中真的存在著她的意識嗎?
絕對不會,去渴求死的。
因為…死,明明是那樣的孤單和毫無價值。
死,明明是那樣的黑暗和令人厭惡。
死,明明比什麼都令人感到恐懼…!
瞬間,我的身重新體注入了活力。
用兩手抓住死者的手腕,從下麵使勁踢向對方的腹部…
…拚命地踢向那個肉塊。
滿是皮膚和血液的死者的雙手從頸部離開了。
我從水底站了起來。
“咳咳咳……”
“嚇我一跳。少爺你沒事吧嗎?“
聲音從我的正後方傳來。
我沒有回頭,拚命呼吸著新鮮空氣。
“真是失態呀,竟然讓您遇到這種事。”
賽特用滿是羞愧的口氣自責道。
“那麼,你好歹做點什麼。“
“明白。“
啪的一聲,賽特打了個響指。
戴著手套的食指冒起焰火,在半空中刻著文字。文字像放映機一般與死者的軀體重合起來。
單憑直線形成的不可思議的世界之理,遙遠的世界中的魔術刻印。呼喚刻印的回路稼動著,突然…倒在水中的死者的軀體燃燒起來。
不可思議的火,連水都被點燃了一般。
被火炎包圍的死者緩緩站起身來。
不知為何完全折斷的雙足移動起來,似乎隻憑筋肉行動似的晃晃悠悠的繼續向我走過來。
死者,不大工夫就化為灰燼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耍脾氣的走太遠的。”
賽特單膝跪在我身後環抱住我,輕聲說道。
一個人,因為結束時隻有一個人
一個人的終結
所以死是孤獨的,
人最終也是孤獨的。
我又看到站在懸崖上的自己。
麵朝夕陽,背影染上無盡的黑夜。,拉得老長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