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房間的門,我退了進去,男子的殘影消失不見,地上留下一頁髒黑的筆記碎片。
看來和剛才撿到的筆記一樣,是旅館居民留下的。上麵寫著關於「神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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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石流發生之前,就有過奇怪的事。
幾年前,來遠足的一群學生裏,有兩名女孩在山裏失蹤了。
雖然叫了警察來搜山,結果還是因為找不到而放棄搜索。
沒想到過了幾天後,其中一名女孩在精神不太正常的狀態下被發現了。
因為事件性質的關係有很多傳聞,總之社會上是將這件事當成了「神隱」。
隻剩下幸存的那位女孩每年同樣的時期都會來訪,就像來參拜似的。
這座山每年都有多到不自然的失蹤者。
警察和我都已經習慣了。
畢竟我的父親,以及他的民俗學者朋友,也都遭到了神隱。
下一個就是我了,我會在這裏消失。
大概不會有人來找我吧。
——
【神隱】嗎?如果隻是神隱的話,這座山上可不會有這麼多遊魂……
順著走廊,我找到了方才上樓的樓梯,想來這座旅館應該是環向設計的。
就這樣連下兩段樓梯,我回到了一樓。樓梯口處正是方才影見看到的鋪設管道。
我抓住鋪設管道的門把想要將它拉開,不過管道門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按著一樣……怎麼都拉不開。
想來是因為現在和過去的聯結點被隔絕了,這條鋪設管道被隔離在過去的隱世了。
沒辦法,我決定使用【召還】,將過去的時間片段找回。
果然,沒一會兒,現在和過去對接好的鋪設管道回到了現世,自動張開了門。
其中排列著管道的洞穴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是一串掛著黃色鑰匙的鑰匙鏈。
重新回到三層,就在走到走廊中段的一刹,賽特抓住了我的肩膀。
喀嚓——
走廊外側的玻璃被什麼東西撞了個粉碎,玻璃渣灑滿了整個地板。
我看到了吊在半空的男人,穿著白色的襯衫,脖子已經被勒斷,整個腦袋無力地塌下,身體卻還在動作。
明顯是來者不善,賽特毫不猶豫便朝那男子甩出兩簇花火。
【啊嗚——】
男子張著嘴巴支支吾吾,腦袋不可思議的三百六十度周轉一番後,發出一聲慘叫,倏地被什麼東西吊起,整個人騰上天花板,消失不見。
我取出【惡魔之書】,抬起頭緊張地看著天花板,生怕那男子再次落下。
隨後看準時機溜進大廳,這裏的空間較為空曠,不像走廊那般狹隘,可以更好地把握對方的突襲。
不一會,男子再一次從天而降,輕飄飄的身體穿過天花板衝我撲來。
我嚇了一跳,賽特則一把將我推開,一邊又施展黑魔法進行回擊。
無奈那男子的動作實在詭異,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動作雖然僵硬卻不時會突然爆發出強有力的速度,完全叫人摸不著頭腦。
賽特的攻擊雖然迅猛卻跟絲毫無法粘上對方的身體,而男子也無法靠近賽特,因為賽特一開始便果斷劃出結界線,黑色的業火圍繞著我升騰而起,卻沒有傷到我一絲一毫,然而這業火對於靈體而言卻擁有致命的傷害。
充分的保護,給了我觀察的機會,對方那詭異的動作在我眼中現出了原形,勒著他脖子的繩索就是他的魂魄所在。
我撕下一頁白紙,過分使用靈視的雙眸有些發熱,但眼中的男子越來越清晰,最後勒著男性脖子的繩索被我在腦中具象化——
撕下的白紙緩緩浮現男子死亡的情景,斷了氣的屍體垂著四肢,靜靜懸掛在客廳中央。
就在完全呈現出的那一刻,隻聽到嗤的一聲,魂魄被【惡魔之書】攝取的繩索承受不住,男性掉落下來,雙膝跪地,再也無法動彈。
【還能再相見嗎……】
虛弱地說出這一句不知所雲的話後,男子被賽特一團業火擊中,燒的幹幹淨淨。
而男子被消滅的地板上掉落一張紙片。和之前的筆記一樣髒兮兮的,方才那男子估計就是寫下筆記的人死後的靈魂。
上麵寫著關於浸籠這個地名和巫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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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曾經是觀光地的這個地方,現在已經是出名的自殺景點了。
不,原本就應該是如此。
進入這座山就代表著死。
浸籠這個地方,原本叫「巫女廟」,是象征死亡的山的巫女神廟所在地。
據說希冀死亡的人,會來到這裏,尋找願意一同入山的巫女。
正好。
我現在也正想這麼做。
反正已經不會再看到回來的家人了。
——
去樓上看看吧,說不定還能了解到什麼。
走出客廳,透過被砸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流經旅館的河流,這時,頭頂傳來女性的刺耳的尖叫聲。
我將頭探出窗外,隻見一名穿著白色洋裝的成年女子從樓頂掉落下來,呼嘯而過的白色身影擦過我的臉頰,散開的烏黑長發拍打著身體,然而不一會便消失不見了。
【看來連樓頂也成了自殺的地點了。】
賽特回過頭,沉吟道。
【人要選擇死亡,自殺的方法成千上萬,哪裏還要選擇什麼自殺聖地?】
我搖了搖頭,帶著一絲憐憫道。
【少爺說得是,不過選擇死亡雖然是上天賜予的自由,但可不是誰都有那個勇氣,比起一個人孤獨的死去,見證別人的死後想必會感到不那麼寂寞吧……】
賽特微笑著,帶著淡淡的苦澀,輕輕道。
來到方才鎖著的房間,一打開門,門梁上噗通落下一個人形。
一名女子懸掛在門梁上,脖子被拉得老長老長,散落的劉海遮住了半邊臉龐,一邊臉頰則凹陷下去,肩上的鎖骨十分凸顯,這瘦弱的樣子倒像是被餓死的。
我閉上眼睛從女子懸空的裸足旁穿過,前麵竟然是上樓的樓梯。
這裏的樓梯安靜了許多,耳邊能聽見夜風習習的作響,絲絲涼意襲來,再上去應該就是樓頂了。
走完最後一段如同暗河一般的走道,我聽見了男人嘶啞的話語——
【夕陽……太美了……山好像快要被融化了……】
打開進入屋頂的門,我看到了那名自言自語的男性,身材欣長,靜靜地站在護欄的缺口處,好像就快要跳下去了。
【融進……夕陽中的話……完全融進去的話……】
男性身上的敞開的襯衫迎風飄揚,注視著前方漆黑一片的夜空。
夕陽嗎?看來是在觀賞夕陽的時候……
【融進湖中……夕陽中……】
說完這句,男子一躍而下,沒有發出一絲不甘的呼喊……
我走到護欄的缺口處,混凝土地麵上掉落著筆記的殘片,上麵好像寫著些什麼字。
上麵寫著這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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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在引誘著我。
水在呼喚著我。
這是正確的。
——
看來這是旅館主人的遺書,傳聞這家旅館的主人在山體滑坡後就是投河自盡的。
轉過身來,麵前有一間頂樓的觀景小屋。
透過破掉的窗戶,能看到房間的裏麵,內部裝修已經被全部燒毀,看來是可能留下什麼線索了。
緊接著我將頭伸進窗戶,果然什麼也沒留下。就在此時,啪嗒——
有什麼液體滴到我的頭頂,我仰起頭來。
一個陌生的男子,胸口被一根鋼管刺穿,死死釘在牆上……
血水通過鋼管啪嗒啪嗒滴落下來——
我不禁打了個顫,趕緊將頭挪出來。
來到小屋的另一側,這裏樓梯的門也被上了鎖。我回過頭,來到小屋的一扇門前,一打開門便又看到了一個男人的殘影。
男人的目光遠眺,像是在看著什麼?
【難道是夕陽嗎?】
我不禁想到。
進入小屋,房間裏全部被燒成一片焦黑。
【說不定在這裏還藏有什麼東西吧?】
我推翻了方才的推測沉吟道。
【這是火災之後吧……旅館的主人移居到這裏後……】
賽特說到這裏,沒有了下話。
而我則繼續在房間中搜尋,期盼能留下什麼,如果是【神隱】的話,一定可以躲過這場火災吧……
果不其然,我在已經被燒成焦炭的書架下發現了迷霧包裹的【神隱】。
【召喚】後得到的是兩頁紙片。
看起來是旅館主人撰寫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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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冊裏的弔喪像,是居住在這座山裏的民俗學者所收集的。
這位民俗學者叫做宋丹青,沉迷於古代傳承的神秘風氣而來到此地,移居幽泉山,調查此地的傳承。
由於從外國來的民俗學者難得一見,我的父親似乎就提供了協助,幫忙收集流傳在鎮上的弔喪遺像。
這個幽泉山區域,有著罕見的習俗,會將山上流下來的水作為聖水來祭祀。他似乎是說想親身體驗這個逐漸失傳的世界觀,所以選擇居住在山腹,想要更接近這座山的秘密。
將無人的老舊神廟改裝為旅館的父親,積極地提供了協助,大概是覺得可以用來宣傳旅館吧。
從某一天開始,那位民俗學者就失蹤了。
雖然去了好多人幫忙在山中尋找,卻連原本在森林深處可以通往他家的那條路,都完全找不到。
父親他,為了尋找那位民俗學者而入山,最後帶著這本遺像畫冊回來。
全身濕透的他和平常不一樣,眼神看起來好像被什麼附身了似的,我莫名地記得這件事。
之後,父親他也跟著失蹤了。
直到土石流使舊館坍塌而找到這本遺像畫冊之前,我完全忘了這回事,但是現在的我,能夠理解失蹤的父親他的心情。
那位民俗學者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吧。
這些照片,好美。
……
就這樣追隨著……夕陽而去吧
——
【民俗學者嗎?看來目前隻有這些了,總之,我們先回去吧。】
我回過頭對賽特說道。
【哈,雖然有些晚了,不過應該還能做一頓宵夜吧。】
賽特抬起頭看了下天色,吐出這樣一句無厘頭的話語。
真是固執呀,明明廚藝那麼的……
我正想再說兩句,然而天空毫無征兆的飄起雨來……
豆大的雨滴即使在這樣的夜裏也是依稀可見,不一會便雨嘩啦啦啦的打濕了整個屋頂。
噠噠,噠噠——
不同於雨聲的腳步在耳畔回響起來……
【你……已經不能離開這座山了哦……】
充滿磁性的女性嗓音在雨中回蕩盤旋。
雨霧在眼前升騰又退卻,風聲撲麵然後迅速消失。
我看到了那女子,比雨還要美麗的身影。
夜色雨幕簇擁下的她的身影,淒清而玄美。
風,吹動她柔而美的長袖,拂過她麵上覆著的黑色薄紗。
【和這裏融為一體吧……】
女子的絲絲細語充滿不可思議的魔力,仿佛枕邊夢鄉悄悄徘徊的淡淡溫柔——
【你!究竟是……?】
我的眼眸裏,閃爍著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