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物質,一天也僅有中午的幾個小時才能見到那炙熱依舊的太陽,灰暗的天空下,人性的陰暗麵被不斷放大。脫離了枷鎖的欲望似野馬在這滿目瘡痍的土地上奔騰。
天空飄著細碎的雪花,雪下的並不大,卻持續了兩天,地麵早已白茫茫一片。一眼望去,滿眼都是這銀妝素裹的世界。單調的白,刺的人眼睛發疼。
這是一個小鎮,殘破的樣子或許不能稱之為鎮,連棟完整的建築都沒有。周圍也隻是用拒馬加上簡單的陷阱作為防護。小鎮攏共不過兩百多人,大部分都是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婦孺孩子,少部分的能力者肩負起保護她們的職責,然後用少的可憐的食物享受著她們的服務。
很公平的交換。
深夜,天空依然飄著那一層厚厚的灰雲,月亮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出現在這片天空了,簡直要從人類的記憶裏遺忘,唯有電腦裏的資料才可以讓上層社會的人們偶爾緬懷一下那或淡黃或銀白的月光。
這是一根殘破的石柱,要兩個人才能合抱,斜斜地立在雪地中,也不知屹立了多久,此時也被雪覆蓋了白白的一層。靠著柱子的根腳,是幾片碎步和雜草圍成的小空間,風呼呼的往裏灌著,連接著碎步的草繩似乎也快支撐不住隨時都會被這風撕碎。
“妹妹,快吃吧。”一個七歲的孩子卷縮著身子,躺在由麥秸鋪成的地上,手上捧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這是一對兄妹的居所,不遠處正是酒吧,借著酒吧的燈光,可以看清楚這是一個很清秀很瘦弱的男孩。臉上髒兮兮的,眼睛格外的明亮,黑色的頭發油膩膩的趴在頭上。身上僅有一件破舊棉襖禦寒。
“哥哥,你也吃。”女孩的聲音很清脆,就像是黃鶯,點燃男孩內心殘存的火熱。
男孩揉了揉女孩的頭發,眼裏滿是溺愛。“哥哥吃了呢,傻丫頭,快吃吧。”
女孩接過那一塊黑乎乎的不知名物體,將身子擠進男孩的懷抱,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吃的很慢。她謹記著哥哥說過的話,餓著的時候,狼吞虎咽對身體並不好。男孩將手從房子的“牆”縫處伸出去,抓起一把幹淨的雪,然後放進自己的嘴巴裏咀嚼著。不一會兒,雪融化成了水。又過了會兒,男孩才湊到女孩的唇邊,將嘴巴裏已經有點溫的水度到女孩子嘴裏。
這就是他最大的滿足,借著光,可以看到男孩的嘴角彎起了一抹弧度。過了一會兒,妹妹吃完了,“小房子”裏徹底安靜了下來。酒吧一如過去的每個晚上,喧鬧,重金屬音樂轟鳴著,響遍小鎮的每個角落。
“睡吧。”男孩抱緊女孩,他將她保護的很好,“小房子”很溫暖,那是心與心的近距離摩擦發出的熱。
雪輕飄飄的落著,柱子依舊傾斜著,也許哪一天支撐不住傾倒了。或許這也是男孩選擇這裏搭建自己簡陋的家的原因吧,如果在睡夢中,與妹妹一起在這雪夜,在這給他們提供了許多個日夜保護的柱子下長眠也不錯吧。
男孩叫陳瀟,是一個拾荒者,依靠著從荒野撿拾垃圾過活。
小女孩叫月,今年不過五歲,是陳瀟在一次拾荒的時候帶回來的。
那是去年的夏天,他還記得那一天天氣格外好,陽光也比平時更加燦爛些。他艱難的在眾多成年拾荒者的指縫中生存,每天的收獲也常常隻夠滿足人類機體的最低消耗。他跟著小鎮的其他拾荒者在荒野中飄蕩著,隻有這樣,才能最大可能的保存自己,即使收獲少一些。
他曾經親眼看到不止一個拾荒者被荒野的變異生物撕碎,聽周圍的大人說,那是比猛虎還恐怖的存在。幼小的陳瀟隻記得那個血腥的畫麵,一張血盆大口,牙縫裏還殘存著斷肢,嘴角不斷往下滴著血紅色的鮮血,如燈籠般的大眼亮的懾人。他恐懼的幾個晚上睡不著,耳畔還清晰的回蕩著那聲慘吼。他是孤兒,午夜被惡夢嚇的哭醒也隻能咬緊牙根將眼淚吞下去,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不確定會不會有醉漢或者流浪漢聽到他的哭聲而不耐煩,揍他一頓泄氣。曾經就發生過,那一次他差點沒能挺過來,後來他就學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