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是冷的,深秋的風是帶著寒意的。
可是這一切對於此時的東方朔來說,都不及心中的冷意。
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隻要有著記憶,便會無時無刻的在胸腔翻滾著、扭曲著、折磨著。
那是一種銘肌鏤骨的傷,隻要活著一天,便會分分秒秒的在眼前流淌著、撕裂著、糾纏著。
自來到這個世上,父母對他的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愛——每一個歡笑的瞬間,每一句開心的話語,每一首高唱的歌謠,每一天溫馨的畫麵,每一年期盼的目光……都在此時一一閃過。
為什麼?為什麼?……
東方朔內心赫斯底裏的呐喊著,一雙小小的拳頭抓的微微顫動,無法克製的淚水直流而落……
在這一個人吃人的奴隸時代,沒有實力沒有自己的武裝,那就是當權者眼中的圈養的豬羊,他們手中的屠刀想什麼時候落下都可以。法律?那是對奴隸、賤民才有用的,對他們來說這隻是一種可以踐踏的東西,傻子才會把它當成是一種約束。
東方朔身邊的樹叢裏。依香懷抱著睡著了的東方月,身邊依玉、東方梅等十一個姐妹相互依偎在一起。沒有人說話,可是透過依稀的月光卻看到她們的手都相互緊緊的牽在一起。
東方的山頭上緩緩的亮起一絲晨光,東方朔慢慢的站起身子,向她們走去。
瞬間,十二個女孩子連同東方月也一同站了起來,快速的排成了一個隊列。
東方朔微微抬頭看著一個個女孩子略帶微黑臉龐,最後將目光停在依香的臉龐,緩緩的說:“依香、依玉、你們姐妹一會就回姑蘇找你的母親和弟弟去吧!”
依香聞言身體一顫,身邊的東方月看了看東方朔,又抬頭看了一下她,就要走到哥哥身邊去時,卻被依香一把抱住,耳邊傳來話語聲:“少爺,自從你買下我們姐妹開始,我們就生是東方家的人,死是東方家的鬼。你趕不走我們的,照顧少爺、小姐是夫人給我們姐妹的責任。”說完,抱著東方月和依玉小聲的哭了起來。
東方朔看著她們,知道勸不動。歎了口氣,轉頭就要對東方梅說話時,她卻先開了口:“少爺,你要趕我們走麼?……”
“報,報告!”隊列中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來。
東方朔循聲望去:“說吧!”
“大隊長!不!少爺,我們跟著你雖然才兩個多月,你教給我們的每一首歌曲和你給我們的每一個名字,都是我們姐妹最最寶貴的東西。我們原本就是女孩子,如果沒有遇見少爺,或許我們的一生就會像別的奴隸一樣,給別人當狗、當豬的鞭打著過活。我們姐妹也是奴隸,但是我們知道少爺心中沒有把我們當初是豬、是狗。今天家沒了,但是還有少爺、小姐在,我就覺得我們還有希望。記得少爺教給我們的一個道理,不拋棄!不放棄!不知道現在你還記不記得?”
這個女孩子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十分清晰的傳入大家的耳中。東方朔看著她們慢慢的把手又牽在了一起,依香、依玉、東方月三人也停止了哭泣,迎麵射來的是二十六道堅韌的目光。
“不拋棄!不放棄!不拋棄!不放棄!……”除了東方月所有的女孩子都輕輕地對著東方朔喊道。
“走吧!我們上山,我們走出去,誰也攔不住我們的!”東方朔說完回頭向山上走去。
……
區區一個千人隊的官兵要封鎖羅浮山是不可能的,在和官兵兜兜轉轉了一天後,東方朔一群人也在清晨的時候走出了羅浮山往南而去。
這個冬天,廢棄的廟宇、房屋就是她們的落腳處,燃燒的火堆就是她們取暖的一種方式,路上的野菜、山裏的兔子、田溝的田鼠就是她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