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帆陰著一張臉,就跟死了親爹似的,悶不吭氣的又坐回了床邊,雖然這腦袋是耷拉著的,可是從垂落的發絲縫隙中卻能看到那一雙銳目中透露出來的狠絕與殺意。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楚承帆心裏也是有些不解……
原本他隻是他的戲迷,僅此而已,若說迷戀倒也不是沒有,可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楚承帆匪夷所思。
他這人本就愛聽戲,得空的時候還願意當個票友去唱上兩嗓子。
就這麼慢慢與雲昭顏熟絡了起來,特別是他的拿手好戲《四郎探母》,那鐵鏡公主是絕對的驚豔絕倫。
而他最願意與他搭的戲也是那裏麵的楊四郎。
字字鏗鏘,句句珠璣,楚承帆玩票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雲昭顏這般唱腔婉轉,扮相絕美,眉目含情,眼角眉梢全是戲的人。
要不是親眼見過他卸妝之後的樣子,楚承帆是怎麼都想不到他是個男子。
男旦不是什麼稀罕事情,別說津門城裏的戲園子處處皆可見,普天之下也是稀鬆平常的事。
楚承帆自然也是與其他人一起搭過戲的,可是能有雲昭顏這般能耐的,與他來說還真是意外之喜。
自從雲昭顏知道了楚承帆的身份是新武軍督軍楚震池的小兒子,都尊稱他——少帥。
而且也曾聽聞過他的風流韻事,光是姨太太就娶了四房,平日裏更是煙花柳巷的常客,更有甚者兩家的花魁為了贏得他的好感,當街互毆了起來,要不是巡捕房的出動,恐怕都難以收場。
有這麼些的風月之事,自然鬧的滿城風雨。
雲昭顏雖然也是三吊九流的行列裏,但是他那骨子裏的傲氣卻是不容他與這樣的人再有糾葛,所以至此之後,對於楚承帆,他能躲多遠就多躲多遠。
奈何這戲園子的大門對外敞開著賣票,整個戲班子就是要靠著這個來營生的。
楚承帆端的是會挑時候,會挑地方,每日看戲都正衝著戲台子的包廂,這地方簡直都成了他的專屬雅間。
更別說什麼花籃,禮物,那是可著勁的往雲昭顏的後台送……
無奈之餘,雲昭顏隻得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都存起來,哪怕是那些鮮花萎靡枯敗,他也就那樣擺放著。
楚承帆熱臉貼了冷屁股,卻還是樂此不疲,雲昭顏縱然不再敢演《四郎探母》可是別的戲依舊讓楚承帆看得難以自拔。
雲昭顏得罪不起也就隻能這麼熬著,耗著,想著這津門城裏要是能有誰讓楚承帆轉換了心神, 他也就得到解脫了。
這每天每日的雲昭顏都膽戰心驚的在台上表演卻沒有絲毫的出錯,這也算是萬幸了,說到底還是雲昭顏的底子紮實,要不然誰經得起楚承帆這般的折騰。
好在楚承帆後麵也就沒有什麼大動作了,就這麼當個觀眾靜靜看戲聽戲倒也相安無事,也不知道昨天怎麼了,他喝得醉醺醺的,突然就闖到後台。
今天沒有雲昭顏的戲,他正拎著戒尺挨個的訓徒弟,那氣勢真是叫人肅然起敬,卻沒想到楚承帆進門就一把架住了雲昭顏的胳膊,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人就已經扛在了他的肩膀上。
雲昭顏想喊叫可是眼見著自己丟人現眼這般光景,說什麼也不能在自報家門,於是一邊磨著後槽牙,一邊手指甲蓋兒就這麼死命的掐著楚承帆的皮肉。
奈何自己還是成為了刀俎上的魚肉,隻不過這次他說什麼都沒有想到楚承帆能真的霸王硬上弓!
到底雲昭顏的花拳繡腿也隻能是在戲台上麵施展一下,比著楚承帆這種真真正正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人,他確實不是對手。
這一夜雲昭顏簡直生不如死……
身心俱疲,而且整個人都完全被摧毀,奇恥大辱!
堂堂七尺男兒,這比胯下之辱,有過之而無不及!
雲昭顏一路踉蹌,回到福韻班的時候隻有強打精神,他是當著這麼多徒弟的麵兒被扛走的,現在拖著這身殘誌堅的身子回來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整個福韻班。
可是雲昭顏除了福韻班也是無處可歸,他總不能老是在謝宇霄那醫院裏,醫院裏人多眼雜,豈不是更是叫他要無地自容了?
這件事該怎麼收場,誰都沒有譜兒,雲昭顏也是忐忑。
班主大老遠瞅著他回來了,激動的恨不能連滾帶爬,“回來了?沒事吧?我這一夜可是擔心死了,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沒有,就是喝多了,想讓我去給唱兩嗓子,這一晚上的,唱的我累死了,他喝多了還吐的到處都是,後來趁著他睡著了,我這才跑出來的。”
“我想著去找你,可是又怕事情鬧大,傳出去不合適,也交代了孩子們不能亂說,全部閉嘴。否則那個楚少帥會要人命的!孩子們也都聽話,乖乖睡了。”
“好,班頭兒,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