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永夜總是聽說,警察審問人犯的時候,是不會抓到人就審的,他們一般會先把人關小黑屋,小黑屋沒燈沒窗戶,沒椅子沒床,他們會不定時的送食物和水,但食物和水從來都是分開送的,為了造成時間長的錯覺,一天甚至會送七八頓飯。
當然,這是一種傳言中的心理戰術。
先造成犯人的恐慌,再撬開罪犯的嘴。
可惜,像自己這種守法的好公民,顯然是不會受到那種待遇的。永夜一麵遺憾,一麵又沾沾自喜,這真是一種極度矛盾的感情,使得永夜那顆小心髒,都亂跳的不停,跟食物中毒似的,上下翻滾。
所以,為了緩解這種心理,永夜隻能不停地打量四周,以期忘掉這件事情。
負責審問而沒有得到意料重視的警察用文件夾敲了敲桌子,厲聲道:“陳永夜,坐好!”
永夜瞬間挺直脊背,手臂羅手臂放在桌上,坐的比小學生還小學生。
“陳永夜,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裏嗎?”警察叔叔咳嗽一聲,一張臉板的好像結了冰的冰塊。
永夜點了點頭:“配合調查。”
“那你知道孔瞳嗎?”
永夜眨了眨眼,不確定的問:“那個幼兒園的瞳瞳?”
“是的!”白熾燈下,警察目光炯炯,“請問,你認識他嗎?”
“呃?”永夜張著嘴,猶豫了一下,蹙著眉頭露出為難:“算是認識吧,也不算認識,我隻聽過他的名字,隻聽糖糖說過,沒有見過。”
“你確定你沒見過他?”
“確定。當初糖糖帶我回找他,火太大,我們沒有進去那道門。”
“你確定你沒有進去?沒有見到孔瞳?”
“沒有。我抱著糖糖跑到門外,天花板上不知道是什麼掉了下來,差點砸到我,那休息室的火也往外噴,我一害怕,就抱著糖糖跑了。”永夜咬著唇,一隻手緊緊地掐著下麵的胳膊,好像隻有如此,才能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來。
其實,當時的場景,想想,都會渾身發涼,尤其是,想到門裏麵有一個小孩子,而自己轉身逃走……
這是永夜第一次認識到,自己人性的卑微與懦弱,卑鄙又可憐。
“那好,請你把當天的場景,詳細的說一遍吧。”警察的聲音冰冷,不,也許隻是周圍的氣氛太冰冷。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桌子,白色的紙杯,白色的日光燈,慘白慘白的世界,除了警察和自己的衣服,沒有任何的顏色。
永夜閉上眼,滾滾燃燒的大火好像就在眼前……
許久之後,警察用著一種怪異又憐憫的目光看著永夜,淡淡的道:“喝口水吧。”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陳永夜,許多事情,你需要了解。經過法醫鑒定,孔瞳的死因並不是窒息和火燒,他真正的死因,是頭部受到撞擊,在他的頭骨上,有七厘米的裂縫,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這樣的傷害,必然是成人造成的,而不可能是他自己撞得或者摔得,並且,我們找到屍體的時候,是被裝在休息室放衣服的櫥子裏,也許就是犯罪嫌疑人裝進去的。”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嫌疑很大,畢竟,學校的老師都有互相不在場的證明,而你,有好幾段時間,是自己單獨在那棟樓內的。我希望,那你能配合調查。”
永夜點了點頭,她把頭垂的很低,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警察用手敲了敲桌子:“陳永夜,聽過之後,什麼感覺?”
永夜終於把頭抬了起來,有些茫然的看著警察,貌似不明白這個問題。
“你難道就沒有負罪感嗎?”
長發遮住半邊臉,讓永夜的表情晦暗莫測,她緩緩的搖了搖頭,否決道:“不,相反,我的負罪感輕了許多,我一直以為,就是因為當初我的退縮,才造成了瞳瞳的…死亡…但現在,突然發現不是,所以,輕鬆了很多……”死亡二字,永夜說的艱難又晦澀。
“你就沒有其他要說的嗎?”
“有,瞳瞳,還是個孩子,他,應該有更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