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少年兒童讀的文學作品,咱們自己創作的,數量不多,這是事實。
少年兒童熱切地盼望本國作者多給他們寫些東西,他們常常在口頭說出這麼個意思,在筆下寫出這麼個意思,這也是事實。
說到少年兒童的教育,主要當然是學校的事。學校裏的教育,一方麵靠各種學科的教學,一方麵靠課外的各種教育活動,目的在讓少年兒童得到全麵發展。少年兒童必須受到全麵發展的教育,才能成為社會主義的新人,勝任愉快地擔當未來的建設事業。現在年長一輩人都是從舊社會裏來的,許多人的思想觀點上到現在也還殘存著某些由舊社會帶來的毛病和缺點,可是非分別擔當各項工作不可,這些工作的總和是“前人從來沒有做過的極其光榮偉大的事業”。因此大家需要改造,隨時隨地地改造,自覺自願地改造,總希望改造得跟這個光榮偉大的事業相適應。少年兒童跟年長一輩人不一樣,他們生在這個新社會裏,處在這個新社會裏,難道還該讓他們沾染上年長一輩人曾有過的毛病和缺點,到將來再改造?當然不該,當然得從教育著手,不讓他們再沾染這許多的毛病和缺點。這也是必須給他們全麵發展的教育的理由。
學校教育不能沒有校外的配合。譬如說,各科教學上需要讓少年兒童觀察森林或是河流,參觀工廠或是農業生產合作社,那麼,森林和河流的存在,工廠和農業生產合作社的活動,全是配合著學校教學對少年兒童進行教育的。教育原不是孤立的事情,決不能關起學校大門來辦,這是辦教育的人應該而且必須了解的。雙方有了透徹的了解,雙方作不懈的努力,才能達到一個共同的目的——把少年兒童真正培養成為社會主義的新人。
著作界和出版界不是跟學校教育有關的嗎?學校對少年兒童進行教育,教給他們很多東西,著作界和出版界為了跟學校教育配合,就得給少年兒童各種課外讀物,使學到的那些東西在他們的身心上得到滋養和鞏固。課外讀物裏有一類叫文學讀物。就少年兒童方麵說,文學讀物是他們普遍喜愛的。就教育方麵說,文學讀物幾乎關涉到全麵發展的教育的各個項目,對少年兒童的世界觀、政治方向、道德品質,影響尤其深切。著作界和出版界要好好地跟學校教育配合,自然不能忽略這一類讀物。
可是事實上這一類讀物數量不多。尤其嚴重的事實是少年兒童在那兒熱切地盼望,盼望著作界和出版界多給他們這一類讀物。他們的盼望是有道理的。各種事業都要學習蘇聯和兄弟國家的先進經驗,可是還有一條,必須結合我國的實際。少年兒童樂意多讀些有關我國實際的東西,自然不能以翻譯作品為滿足,自然盼望土生土長的創作。著作界和出版界隻要真有全麵觀點,就必須急起直追,使少年兒童的盼望成為現實。
我想,過去的情形也不必說它了,過去這一類讀物不多,隻要今後逐漸多起來就成。
我想,號召固然要緊,尤其要緊的是響應號召。著作界和出版界趕快起來響應吧。少年兒童的文學讀物很關重要,在過去,大家也知道,過去的毛病就在知道而不寫,知道而不出版。
郭沫若先生建議,在一二年內,每個作者都要為少年兒童至少寫一篇東西。我願意響應這個號召。我自己給自己規定,到明年年底止,或是童話,或是小說,或是詩歌,必須寫成兩篇,能多些更好。成就的高低好壞當然在我的能力。我這個想頭本來想放在心裏不說出來,等寫成的時候拿去投稿就是,因為《人民文學》的編者要我寫這篇短文,寫到這兒,終於說出來了。說了出來也好,編者和讀者監督著我,可以使我經常警覺,我的想頭非如期實踐不可。
1955年9月28日作,刊《人民文學》11月號,署名葉聖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