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電視采訪內外的思考2(1 / 3)

關於采訪中雙機拍攝的思考

再一個呢,我想講一講雙機。雙機就是兩台機器。雙機的思考,雙機的作用。這個雙機的作用是什麼?

雙機讓我覺得很新鮮。我在地方台開始做新聞的時候——我們是郴州地區電視台——隻有七八個人,兩條槍:一條是家用攝像機,一條是當時最高級的,3000tk,帶背包機的那種,我還留了一張照片。扛個背包機,機頭、磁帶裝在裏麵。那時候沒這個條件,到省台也沒這個條件。現在省台條件好了,有人專門幫我們背背包機。我們在地方台沒有人跟著,除非要別人幫忙,要不然自己還要打個燈,有時候照度不夠,可能就用個機頭燈。家用攝像機上麵本來就帶,沒有雙機這一說。到了省台,新聞采訪仍然沒有雙機這一說。

但是,問題是我們到了中央台以後用了雙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記得我第一次使用雙機是在《東方之子》的後期——現在《東方之子》也還在。我在《東方之子》快要結束的時候——後期,而且是在采訪重要人物的時候,一定要用雙機。當時我感覺到,這個用我們俗話說叫從糠籮裏到了米籮裏了。大家知道這個意思嗎?就是說進了天堂了,上了檔次了。因為剛開始的時候,都是先拍采訪對象,拍完之後再來補我的問題,那個別扭勁你就別說了。人家後來甚至跟我建議說,你不是老不行嗎,你上戲劇學院學幾個月的表演課,你不就會了嗎?那種情緒、那種姿態你就都可以做到。沒辦法,做不到。口氣做不到,語氣也做不到。

在這種激動過後,就是今天來看,為什麼用雙機呢?中間牽扯到傳播的一種理念,也就是我這次博士論文所寫的題目,就是電視采訪它到底是什麼。采訪是什麼?我認為是一個擬態人際傳播。為什麼是擬態人際傳播?我覺得它是用人際傳播手段行大眾傳播之實。

解釋一下啊:為什麼要用雙機。用雙機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捕捉雙方的信息,為了還原現場的信息。但是雙機是有缺陷的,哪怕你是直播也是有缺陷的。記者的采訪跟生活中間的交流是不一樣的。我現在和大家之間是一個演講的方式,我們沒有交流。即便我們現在有交流,有眼神的交流,有心情的交流,也是一種人際交流。各位,他把攝像機架著,他編一期節目出來,把我們的講座作為節目播出來就不是了,就變成大眾傳播了,對不對?我們現在雖然是一對多,盡管在電視節目上它是一對一,但是它依然是一種大眾傳播。這個不用多說,大家可能明白這個意思。

為什麼用雙機呢?就是為了捕捉雙方的細節。補可不可以呢?我後來和他們開玩笑,我覺得是不可以的,但是實際上,補出來也可以達到看不出來的效果。我說與其這樣,《東方之子》隻要一個主持人就行了。我們把問題列出來,編導把問題列出來,采訪對方,完了我們在北京同一個背景下補一下就完了,就是有點像現在連線那樣。那就叫連線了,不在一個空間——不在同一個話語空間。所以為什麼用雙機?我覺得是一種觀念的革新,它是對人際傳播的一種肯定。大家想一想,從口耳相傳到這個紙質傳媒、平麵媒體,一直到現在電子傳媒時代,我們傳媒沿這個路線一直在發展進步。就像我開頭所說的網絡傳播,現在它的及時性、它的廣度、它的深度,都是我們傳統媒體無法比擬的,對吧?但是另外一個,我考慮,另外一條暗線在哪兒?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它實際上是一種人性化發展的趨勢。大家可能會說,你就直接說是人際傳播不就完了嗎?但是不一樣啊,在我們原始的口傳時代,應該說它的信息是最立體的,對嗎?所以這是我們為什麼用雙機的原因。因為它是人類的一種需求啊,是一種最高的形態——是最初級的形態,但是也是最高級的形態的需求。科技在發展,“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對吧?一天之內把這個信息通過技術的手段傳送到指定的地點。我把馬養好一點,可以策馬揚鞭,可以把消息送到很遠的地方。那到今天就不一樣了,地球都變成一個村了,對吧?但是技術的發展,它帶來的損失也是顯而易見的,所以才會有麥克盧漢說的冷媒介和熱媒介那種區分吧。這是很有道理的,不需要你想象,白紙黑字嘛。傳播技術在克服時間、空間障礙的同時,也帶來人際傳播立體信息的一種衰減——我是這麼想的;但是另一方麵人類需求又是無限的,不可能放棄人性傳播的這種要求、人際傳播的這種要求。我們放棄了,所以才會有兩張皮。

現在倒回去,你再看看“文革”時期的那個宣傳片,那種腔調、那種做法完全是兩回事。但是在這個電子媒介時代,聲音出現了,我能不能聽到你的聲音?聲音出現了,這個傳播量就大了,但是同時它也人性化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動力。能不能看到圖像呢?電視上能看見圖像,發明了電視以後,上世紀50年代開始才有電視的普及。但是現在,到今天為止,我們電視屏幕上所充斥的這些節目,我覺得違反人際傳播要求、需求的例子相當多呀,這種節目比比皆是啊。所以它不好看。大家覺得你沒說人話啊,你說的都是鬼話,都是神在說話,誰聽你的?這也就牽扯到一個概念,就是宣傳和新聞,輿論和新聞、傳播的一種區別。我覺得裏麵是有這樣的例子。

那到今天電視有沒有缺陷?它有缺陷,它的及時性還不夠,它的參與性還不夠。那麼現在我們發明了網絡,網絡它仍然無法取代這個人際傳播要求,跟我們麵對麵交流不一樣。如果可以的話,那我今天坐在家裏就完了,大家坐在這裏看唄,一個視頻電視就夠了,對吧?但是不一樣,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所以它永遠也無法取代這樣一種人際傳播的需求,它永遠也不可能把大眾傳播變成人際傳播,所以我大概說的就是這個主題——我的論文的主題。那麼為什麼要說這個話題?我覺得隻有理清這個問題之後,我們很多的問題才會迎刃而解。

我來讀這個博士,是因為我在工作當中感覺到瓶頸的問題,這個采訪到底應該怎麼做?其實我得到肯定的時候,我走到這個話筒、走到鏡頭前的時候,我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我記得我進《東方時空》的時候,當時我問製片人,“我行嗎?”“不行啊,普通話就這樣?”當時他跟我開玩笑說,“你普通話能聽得懂,絕對沒問題,而且你看,這個臉上長酒窩的人我上哪兒去找啊?”當然,他這個是玩笑話。但是還有一句話,我永遠記在心裏。我說我不知道怎麼采訪。他說,“不知道怎麼采訪,你想問他什麼問題呀?”第一個采訪對象是駱玉笙,唱那個京韻大鼓的。他說你想問他什麼問題呀,你談談你的看法。好,我搜一下他的材料,完了以後我提出我的看法。他說,“這就挺好啊,就把你想知道的問出來不就行了嗎?”大家不要小看啊,我就覺得這是一種最初級的人際交流狀態,我們起步就得益於這個。

我跟選手說,“你們真的很了不起”,如果像今天一樣,你讓我今天站在這個舞台上接受大家的考驗——主持人是讓這麼考出來、評出來的——我說我肯定沒戲。我鏡頭感覺都找不著,我到今天都不會找鏡頭,演播室燈光一照我都嫌麻煩。穿件花襯衣,你覺得時髦,人家說你看你這個人連常識都沒有,怎麼能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呢?那我穿個條襯衣,那師傅又說,“你看,還是不懂吧,新來的。”對吧,閃哪!我換件白襯衣人家也說了,還是不行,這個襯衣太白了。我說你不會調光圈嗎?眼鏡不行,眼鏡不行那怎麼辦?取了眼鏡吧。取了眼鏡,我啥都看不見我還能說話嗎?不會說話。他說那你把眼鏡片取了吧。取了我一樣的,我看不清啊!所以,電視這種技術手段的限製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但是我們現在要回到原點,做記者,做一個好的記者一定要回到原點。回到原點什麼意思呢?從常識出發,你用你的頭腦來思考,你用你的語言方式來表達,這個就是我說的,就是一定要回到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