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我手腳發冷,感覺到一個巨大的陰謀在籠罩著我,而我現在還窺探不到它存在的細枝末節,隻能感受到它冰冷的呼吸。
假設實驗報告被刪除了,會是誰幹的?實驗室的權限除了我和璐璐,隻有那個新來的同事有,這麼一想,公司這麼快就換人,本來就很可疑。
越是這麼想,我就越覺得必須要親眼看到這個實驗的結果不可。
可是現今我已經沒有權限接觸到實驗設備,璐璐倒是能,但是考慮到既然有人能刪掉我的實驗結果,對她的實驗結果進行幹預也不是不可能,倒時候反倒給她惹來麻煩就不好了。我覺得這事兒不能在公司裏辦。
那還有哪裏可以給我做成本如此昂貴的實驗?
我腦海中靈光一閃,冉冉升起了一個最新認識的土豪——宋子期。
中午吃飯的功夫,我偷偷跑到公司外麵,做賊似的背著人,給宋子期打了電話,問他能不能幫我找一個航天材料研究室,並且搞到一係列實驗用的設備和原料。
宋子期聽完沒有做出大吃一驚或者覺得我匪夷所思的反應,隻是尾音一挑,“哦?”了一聲。
我解釋道自己有個新想法,想親自實驗了再把成果上交,希望能借此回到原來的崗位。
宋子期似乎對這個說法並未懷疑,告訴我他會幫忙想想辦法,便掛了電話。
過了三天,他果然不負所托,打來電話說幫我聯係到了一個實驗室,是他在教科文總部的時候認識的一個科學家所有的,他們關係不錯,可以借給我一天。但是要求是他那個科學家朋友必須在場。
我表示理解,能借給我用就不錯了,看著不讓我弄壞東西也是理所應當的。
於是宋子期給了我那人的電話和實驗室地址,我當天晚上便尋了去。
等著我的是一個雞窩頭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碰了頭簡單問好後帶著我去了實驗室。考慮到我的實驗成果是我的機密,他也很理解地沒有時刻盯著我和儀器,隻是在遠處坐著忙他的事。
我對實驗結果太期待而有些緊張,心撲通撲通跳的很快,祈禱著但願是我陰謀論了,其實事實如璐璐所說,不過是個意外而已。
可是過了兩天,宋子期把實驗報告轉發給我的時候,我徹底又敗給了墨菲定理。
實驗物理學家的準則:當理論與事實相悖的時候,相信事實。
然而眼前的事實,跟安嘉寧所說的,全對不上。
什麼零下一百二十五度的環境下疲勞期縮短,什麼185天,什麼終檢一定可以查出來。我在終檢的設計基礎上特地添加了針對零下一百二十五度的疲勞周期的檢測,依然沒有得出安嘉寧說的結果。
疲勞周期的確會縮短,可誤差隻有30天左右而已,哪有縮短一半那麼誇張?換言之,如果木衛二基地上的設備,按照我和張芸之前的要求一年一更換一次,那可能的確來不及,在第11個月出了問題,確是我們的責任。可半年就出了問題,中間有長達5個月的差值,怎麼能怪到我們頭上?
這絕不是實驗設備的自然損耗,不是操作失誤就是人為破壞!
如若是操作失誤,我覺得憑借諾德斯的實力,不應該查不出來,何況現在木衛二上的基地建設都是機械在做,出錯的幾率極小。再結合安嘉寧的說法和公司的所作所為,我更傾向於這整件事背後是有人操縱的,我和張芸不過是不太無辜地躺槍了而已。
那麼,幕後黑手是誰呢?
6個億的財產損失……敢這麼大手筆不怕被追究到自己頭上的,我隻能想到一個人,項目的總負責人亞美。
那精致優雅的完美女人言笑晏晏的身影浮現在腦海,她坐在禪室的蒲團上問我,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裏來,我們到哪裏去的一幕記憶猶新,光華流轉的眼眸裏盡是帶著絲絲神秘的動人神采。
若是她,恐怕沒有人查得出來,也壓根不會有人想到去懷疑吧。
我在心裏畫了個問號,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亞美,安嘉寧,智能人……恐怕她想要的,和公司的這個處理結果有關。正是因為這一事故,董事會決定了第一批派遣到木衛二的工作人員從自然人變成了智能人。
可是這又對她有什麼好處?就算派遣去了,麵對的仍然是一個半成品宇宙遠航基地,能如何興風作浪?難道隻是想為智能人爭取到一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工作機會?
扯了點吧……
我想不通了,唯一能確定的是,如若我的猜想正確,安嘉寧恐怕也脫不了幹係。
跟宋子期道了謝,我心裏一片悲涼,媽蛋,又被他騙了。
做為和其他地球上的智慧比,向來以超群的智商和情商為傲的人類,居然一次又一次地被一個電腦蒙在鼓裏,我真的感到深深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