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萍坐起身來,拿過手機,撥出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嘟嘟……喂?”那頭,是一個老婦的聲音。
“喂,媽,是我。我周末去看你和爸。”
“嗯,好。”
“媽,再見。”
“再見。”
幾句話的電話,心萍看了一下通話時間,15秒。
嗬,又創新的記錄了。
她把玩著手機,格式化。想了想,又把手機後殼打開,摳出手機卡,丟進了垃圾箱。
她需要一個新的開始,那麼隻有格式化是遠遠不夠的。
看了看時間,老板這個時間應該有時間。
心萍拿起座機。
“老板,我是小周。我想申請把我這幾年積累的年假休一下,對,從下個星期開始吧……”
再次踏進這片土地時,周心萍隻是覺得陌生。抬頭看天空的時候,都覺得是不一樣的。
小鎮發展得真快,五年而已,竟然已經是另一番景象。
就像她周心萍一樣。
可惜,這座城已經沒有日夜牽掛她的人,沒有為她守門的人,沒有她可以撒嬌耍脾氣的地方了,那麼,再如何發達她終究也不屬於這裏了。更何況,這個鎮子隻是這座城裏一個與她關聯不大的地方。
憑著記憶走進一個有些破舊的居民小區,努力地尋找著那個印象裏的大鐵門。
看到了!那門口擺放了一張躺椅,一個人安然地躺在上麵,輕搖著蒲扇。
心萍看不到他的樣子,但是那滿頭花白的發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步一步走進,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終於到了跟前,看到那人的容貌,她狐疑地開口喚道,“爸?”
那人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竟然真的是爸爸。
他的臉上已經再也看不到往日令她心生畏懼的嚴厲,一道道溝壑,竟有些醜陋滑稽。
爸爸看到心萍,笑了起來,露出黃褐色的牙齒。
心萍忽然覺得他真可憐。
“哦,你來了。”她五年沒見的爸爸,也隻是這樣笑笑地開口。好像她隻是一個過客,無關緊要。
心萍點點頭,然後跟著爸爸走進了屋子。
屋子裏還是那股味道,那種說不出的味道讓心萍曾經很討厭,因為一聞到這種味道,她便想起了這裏,想起了所有不愉快的時光。
她不著痕跡地皺皺眉頭。
媽媽在屋子裏聽到聲音也迎了出來。
“怎麼這麼晚才來?”媽媽也明顯地蒼老了,隻是嗓門依然是農村婦女特有的那種大嗓門,“還以為你中午過來呢,看,飯菜都準備好了,結果你沒來,隻能放冰箱裏了!”
心萍勉強地笑笑,“火車晚點了。”她解釋道。
其實哪裏是火車晚點了,是她根本就不想那麼早來這裏。所以才特意選了晚一些的火車。
“吃飯了嗎?”媽媽問。
“嗯,在火車上吃過了。”可是,也隻是喝了一點粥。火車上的食品,有一股異味。
心萍從小是個對氣味特別敏感的人,別人聞不到的味道她都能聞到,而且,最最受不了一點異味。甚至有著特別香氣味道的絲瓜、芹菜、茄子她都接受不了,平時能不吃便盡量避免了。
但是,她知道媽媽也不過是客套地問問,所以她也就客套地答答。
僅此而已。
進了屋子,還是記憶裏的樣子。
哥哥不在,心萍猜他應該是去上班了吧。
家裏明顯地有著年輕女孩才會用的化妝品和衣服。
媽媽一邊把那些散在床上的衣物折起來一邊說,“你小蝶姐姐也住家裏,這樣離她上班的地方近,方便還省錢。”
心萍配合地點點頭,也坐下來幫媽媽疊衣服。
媽媽口裏的“小蝶姐”是哥哥的女朋友,全名叫什麼她也記不清了。看樣子,她已經搬到這裏住了。心萍隻見過她一回,模樣也是模糊的,隻依稀記得是個高高瘦瘦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