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好線後,便是穿針了。林氏拿起一根細小的繡花針,將線頭輕輕撚細,然後對準針眼。她的動作嫻熟而優雅,眼神專注,線頭就像聽話的小精靈,一下子就穿過了針眼。“青黛,你來試試。”林氏將針和線遞給方青黛。方青黛有些緊張地接過,她學著繼母的樣子撚線,可那線頭在她手中卻顯得有些調皮,怎麼也穿不過針眼。她的額頭微微滲出了汗珠,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倔強。經過幾次嚐試,線頭終於穿過了針眼,她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接下來便是針法了。”林氏微笑著說道,她拿起繡布,開始示範最基本的平針繡。隻見她手中的針上下穿梭,如同靈活的小魚在水中遊動,每一針都精準地落在該落的位置,繡線在布上留下了整齊而細密的痕跡。“平針繡看似簡單,實則需要耐心和細心,針腳要均勻,不能有大有小。”林氏邊繡邊講解,方青黛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中也模仿著繼母的動作開始嚐試。
她小心翼翼地將針插入繡布,可手卻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繡出的針腳歪歪扭扭。林氏見狀,輕輕握住方青黛的手,帶著她感受運針的力度和節奏。在繼母溫暖的手中,方青黛逐漸找到了感覺,針腳也變得越來越整齊。
隨著練習的深入,方青黛開始學習更複雜的針法,如回針繡、鎖鏈繡等。林氏會詳細地講解每種針法的特點和用途,然後親自示範。方青黛全神貫注地學習,每一針每一線都傾注了她的努力。有時候,她會因為一個針法繡不好而懊惱,這時林氏就會耐心地鼓勵她,告訴她刺繡需要時間和耐心的積累。
在日複一日的練習中,方青黛的刺繡技藝日益精進。她繡出的圖案越發精美,色彩搭配也更加和諧。從最初簡單的花朵圖案,到後來能夠繡出複雜的山水、人物,每一幅繡品都像是她成長的見證,凝聚著她和繼母共同度過的溫馨時光。
在方青黛那溫馨雅致的閨房之中,有一位陪伴她多年的劉媽媽。劉媽媽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方青黛的乳母,從方青黛呱呱墜地起,就一直守護在她身旁,見證了她成長的每一個瞬間。
劉媽媽為人謹慎,對青黛更是關懷備至。有些時候,當周圍安靜下來,隻有她們主仆二人時,劉媽媽便會拉著方青黛的手,眼神中透著一絲憂慮,輕聲提醒道:“小姐,你可得小心夫人啊。這天下哪有不為自己孩子打算的母親呢?夫人現在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雖說她現在對你們姐弟倆好,但這其中的深意,小姐你可不能不琢磨啊。說不定,這是一種捧殺呢。”方青黛聽著劉媽媽的話,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
其實,方青黛也並非對世事一無所知。她偶爾也會看一些話本子,在那些精彩的故事中,她是見過“捧殺”這個詞的。她知道,在那些世家大族裏,複雜的爭鬥無處不在。主母們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能夠順利接管家業,常常會使出各種陰險的手段。她們會對原配所生的孩子進行捧殺,表麵上對這些孩子百般寵愛、千般誇獎,讓他們在虛假的誇讚中逐漸迷失自我,養成驕縱蠻橫的性子,最終把原本有能力繼承家業的孩子養廢。而後,主母們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扶持自己的孩子上位,掌控整個家族。
然而,每當劉媽媽這樣提醒她的時候,方青黛都會輕輕地搖搖頭,嘴角泛起一抹溫柔的微笑,寬慰劉媽媽道:“劉媽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的擔心我都明白。但是你放心吧,咱們家和那些世家大族可不一樣。我父親隻是個七品芝麻小官,家中並無什麼龐大的家業需要繼承。而且,不管將來會怎麼樣,至少現在夫人對我們是真心實意地好。我們不能因為無端的猜測,就去懷疑夫人的善意呀。”
劉媽媽聽了方青黛的話,心中雖仍有憂慮,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無奈地歎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姐啊,老奴知道你心地善良,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那語氣中滿是對方青黛的擔憂,仿佛已經預見到了某種潛在的危險正在悄悄逼近。
這幾日,方青黛心中總是彌漫著一種莫名的不安。往常,父親雖也忙於公務,但從未像如今這般早出晚歸,每次回來後,又總是與繼母在房中長時間地密謀著什麼。那緊閉的房門,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將他們的談話內容嚴嚴實實地封鎖在裏麵,卻也讓方青黛的不安如同春草般在心底肆意蔓延。
每一個夜晚,方青黛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斑駁的月影,思緒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父親和繼母神秘的舉動。她的腦海中反複回響著劉媽媽之前的提醒,那些話語就像重錘一般,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她的心。她不禁開始懷疑,難道真如劉媽媽所說,繼母一直以來的溫柔善良都是偽裝,現在終於要露出真麵目,開始算計他們姐弟倆了嗎?這種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藤蔓般緊緊纏繞著她,讓她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