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伍顏還在辦公室裏跟同事們說笑:
巴茨炒了雅虎,一定是去買船票了。
貝盧斯科尼辭了意大利總理,一定是想提前上船,占個座位先。
喬布斯辭掉蘋果CEO本來也打算去搞張船票,但下手晚了,所以最後慪死了……
作為一名在各種末世預言下成長,把災難片當愛情片、把喪屍片當搞笑片來看的新一代‘高級知識分子’,伍顏對瑪雅人的預言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可是,一張張向後翻的2012年日曆,就好像一隻揚起的大手,無比果斷地在她臉上反複抽打。
從哪天開始伍顏已經記不得了,黑白開始完全顛倒,天氣溫度的變化比向來不準的天氣預報更加不靠譜。
在通訊還沒完全斷掉之前,聽說美洲爆發了大麵積的蝗蟲災害,非洲下了場隕石雨,每天的平均氣溫高達五十度,而像日本那種島國,因為一場特大海嘯,已經徹底從地球上消失了。
伍顏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北京城,除了天氣變化無常外還沒發生什麼毀滅性的自然災害,但麵對國家機器已經全部癱瘓的現狀,麵對這種對世界末日的恐懼,有的人忙著四處哄搶食物,有的人則忙著自殺,而像她這種怕死且不想死的人,隻能蜷縮在昏暗逼仄的角落裏,等著死。
對於一個從小順風順水長大並且對人生沒什麼抱怨的人來說,她還向往著生存,對奇跡也還充滿著幻想。
比如一覺醒來,一切都恢複如常了;比如當災難如雨點般向她打來,她剛好無比幸運地一一閃過;或者有一天,穿著紅褲衩的地球超人和駕著七彩祥雲的孫悟空結伴而來,所有的艱難困苦都成了浮雲,再比如……
“顏顏,顏顏。”低低的呼喚聲打斷了她的天馬行空,跟著,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右眼上扣著放大鏡,佝僂著身體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個男人是伍顏的老爸伍新明,伍顏十九歲時母親因病去世了,她一度十分傷心,到了現在才終於釋懷了,老媽可以不用麵對這種鈍刀割肉般的痛苦,說來,也算是幸運的。
“快出來,顏顏。”伍新明將蜷縮在床與牆壁之間縫隙裏的伍顏拉了出來。
如今外麵的世界已經是一團糟,錢都成了廢紙,到處都是瘋搶食物的暴徒,現在,一箱金條也值不起一根金華火腿。
在這種大環境下,盼盼安全門也完全成了擺設,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伍顏一天裏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縮在這個小小的、黑暗的角落裏,這樣不但可以降低身體消耗,而且安全。
在巨大的危機麵前,還有什麼是不能忍受的?曾經一天不洗澡就渾身不舒服的她,現在已經一個月沒洗過臉刷過牙了,麵對生死,誰還會在乎口臭這點小事兒呢。
“怎麼了老爸?”伍顏被伍新明拉著,蓬頭垢麵地托著一條麻掉的小腿,擠出毛襪的大腳趾在撲了一層灰的地麵上劃過一條淺淺的痕跡。
“我成功了!”伍新明壓低聲音,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和興奮。
“真的?”伍顏有些呆滯的眼神唰地一下亮了起來。
伍新明是一名空間物理學家,兩年前的某一天,他開始跟中科院幾位相關領域的院士一起研究時光穿梭機,但研究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遇到了瓶頸,因為各種原因吧,這項研究最終被擱置了。
身為科學家的伍新明,末世征兆還沒有具體表現出來時,他已經敏感地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味,所以,他有組織有計劃地將時光穿梭機的模型從中科院的保險庫裏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