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試過躺在地上仰望著夜空,任潔白的雪花一片一片的灑落在自己的臉上,忽而一涼,忽而一涼,像頑皮的孩子在惡作劇。
一陣冷風吹過,卷的雪花在空中一陣亂舞,排出了錯落有致卻又聖美無比的雪花陣。隻是,如此的美麗卻在這樣一個驚心動魄而又傷心至極的時刻看到,有些諷刺,也有些悲涼。
動了動手腳,歐南歌掙紮著坐起了身,牽的渾身上下一陣劇痛,但這些痛都已不再重要,因為都痛不過一顆被狠狠揪扯和擰痛著的心。
無論如何努力都站不起來,所以隻好慢慢的、用盡全力的向不遠處那道紅色身影爬去。
淚水灑了一路,殘留在臉上的淚被風一吹變成了冰冷的痛,連如此細微的感覺都存在,說明自己還活著,真真實實的活著,但這一奇跡全拜前方那個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了的紅衣男子所賜,是他幾乎是以命換命的救了自己。
“陽旭!”好不容易爬到了陽侍衛的身旁,歐南歌小心翼翼的伸手探向了他的鼻息,轉而又不甘心的將頭貼向了他的左胸,終於聽見了極其微弱但卻依然緩慢搏動著的心跳聲。
“陽旭,陽旭!你醒醒!求求你,不要死——”
淚水肆虐的呼喊著,一遍又一遍,歐南歌的心被愧疚、恐慌、感激與悔恨撕扯著,如割如絞的痛,以至於淚水紛紛揚揚的灑下,落在了陽旭雙目緊閉、毫無血色的臉上,終於喚醒了奄奄一息的人。
“王妃——”虛弱的呼喚靜靜響起,再也不似往日的沉穩醇厚,反而讓人聽著有種恐懼感,仿佛生命馬上就會從他如山嶽般偉岸的身軀內抽離,永遠的將他帶離。
“陽旭,你怎麼樣?”強自按捺著內心的恐懼,歐南歌咬緊了唇想讓陽旭平躺在地上,卻在剛剛觸碰到他的肩背時便摸到了滿手的血,有新鮮的、溫熱的血,還有已經凝固了、又被雪水溶化了的血,那麼多,那麼紅,讓歐南歌忍不住驚恐的失聲喊了出來,胡亂的問著:“陽旭,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你傷在哪裏了?你等著,我幫你止血——”
“王、王妃,不用了!”輕咳了一聲,卻有血沫從嘴角溢出,陽旭扯了扯嘴角擠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卑職的傷卑職自己知道,沒用了!”
“胡說,別說喪氣話,你一定要堅持住,不準放棄!”用衣袖擦拭著陽旭嘴角的鮮血,歐南歌忍著淚意故意怒道,“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的,藍若賢一定會治好你的!”
嘴角揚了揚,陽旭心平氣和的側躺在地上,靜靜凝望著王妃深邃而憂傷的眼,靜靜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卻因為有她在身旁,所以覺得很溫和,很寧靜,甚至有些喜歡這樣的時刻,就這樣平靜而安詳的等待,等待一個注定的結局。
“王妃,對不起!”
愣了一愣,歐南歌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不解的問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卑職沒用,卑職不能再保護王妃了,反而還要王妃為卑職傷心、流淚,真是——對不起!”
仿若一個焦雷在頭頂炸響,炸的歐南歌暈頭轉向、心神大震,竟恍惚時空霎時交錯,回到了穿來天元的那一天——“臨死前,你會對最愛的人說什麼?”
“我會對你說,對不起,南歌!”
“因為我就要死了,不能再照顧我的南歌了,還要我的南歌為我傷心,為我流淚,所以我要對你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