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煙微闌(1 / 3)

陶樂帶著那女子進了後罩房,沒想到她剛一邁入門檻就軟趴趴地倒了下去,下人上來手忙腳亂了一陣把她扶上了塌。等到略略安排好,女子的麵容已經慘白得毫無血色,看著十分憔悴。陶樂由著自己的手被她緊緊抱在懷裏,打發幾個下人去請王青衣來。

王青衣是跟隨宋玦多年的隨行軍醫,猶善長黃岐之術,對於解毒下毒一向非常有心得。陶樂剛來臨安時水土不服了好一陣,成天上吐下瀉便是經他之手治好的。那之後宋玦對他更為信任,在府邸幾步腳程的地方給他安置了一戶宅院,不隨軍時也好照顧照顧府裏的人。所以這會打發去請的人沒離開多久便帶回了王青衣。

他是午睡剛至半路被急急喚起來的,現下一進屋瞧見叫他這般趕來的卻是為了一個不知打哪來的姑娘不由幾分氣。

於是上前粗粗一看便道。

“叫我來我也不可治好,這姑娘眼皮都已經青過來,我是無能為力去救的。”

躺在榻上的女子雖則虛弱,到底也是習武之人,手上的力氣沒鬆怠多少,仍是緊緊握住陶樂的手不放,現下聽聞此言麵容似是忍不住地抽痛起來。陶樂被她握著手,瞅了瞅她緊閉的雙眼心底軟了好幾分,對著王青衣道。

“才不是你講的那樣,她不過同人打了一架被下藥暗算罷了。“

孫度可是要搶她回去當小妾的,怎麼會真把她弄瞎,就算是個美人瞎了也不見得還招人喜歡,他那樣的人才不會做如此不劃算的事。”夫子還說醫者父母心呢,你跟了哥哥這麼多年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王青衣在床沿旁的矮榻下坐下,斜睨了她一眼。

“你倒知道我是隨你兄長做事的。打哪弄來這不知根底的人就叫我來治,還編出什麼出了了不得的大事的借口。打量我行軍歸來就不辛苦了?便是這樣的情況,出門去醫坊隨便尋個大夫回來都可以,偏偏要勞動我跑一遭。”

陶樂想想確實是自己一著急亂了,麵色不由紅了些。但又想著他一向是個刀子嘴的軟心豆腐,於是便隻由著他訓斥一通,自己訥訥著坐一旁不答話。王青衣這三年來是看著陶樂長大的,雖說自己脾氣一向不太好對這個小姑娘卻是當成親切的小輩來看待,責備了兩句後瞧她麵色悔改。便既來之則安之地轉而搭上榻上女子的脈息。

方才進屋時粗粗一瞧隻看出來這姑娘元氣重傷,以為她必然是不久前動了大力所以成這般模樣的,沒想到搭上脈息後才發現她身上氣如遊絲,隱隱約約得難以摸清,眉頭不由蹙了蹙。

陶樂看得緊張,問道“要緊嗎?眼睛有大礙嗎?“

王青衣搖了搖頭“眼睛上的傷是小事,閉著眼不見強光不用藥過幾個時辰也便好了,倒是這姑娘身上好像還有別的什麼。”他停頓了半響繼續道“在下冒犯了。”然後伸手去扒開那女子的虎口,人中,外眼臉,依依瞧了瞧,凝神了半響,問道

“不知姑娘,可能講話?”

陶樂聽王青衣這樣講才想起,從看她在街頭和孫度動手到帶著她一路狂奔回來,直至現在她都沒有開口講過一句話。

果然榻上的人搖了搖頭。

王青衣站起身,後頭跟著的人上來在桌案上擺好書房取來的筆紙。

王青衣捏著筆,沾了點墨,又待下筆又待猶豫,“姑娘的七竅已經毒了五竅,毒入骨髓了。我雖能保住一命,卻無法治這病根,想必這毒帶在身上也有些時月。不過下毒之人本意應該也不是要奪人性命,因為這藥並不急攻,效力卻緩而重。一般人中了往往察覺不到,而久不醫治後毒性隨著中毒時日循序漸進,其人便會先是失語,然後失聰,失明,一直到失去意識,心肺耗盡變成與從前完全陌生的人。手段極其毒辣刁鑽,我行醫多年,唯一見過這藥還是從前待在西夷行醫的時候。不過就算病根除不了,我勉力一試也可以將毒性抑製在此刻不再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