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樣失神地站著,女子走到他的身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傻孩子,去洗個澡吧!瞧你的一身煙味。”

站在熱水中,他還是感到冷,他有點分不清楚從自己臉上流下的是自己的眼淚,還是熱水。他蹲在地上,就那樣無聲地哭泣著,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己為什麼變成了這樣。他用手關上水龍頭,然後身子沒擦就這樣走了出去,他在臥室裏站著,水仍然順著他的頭發流下,流到胸膛,小腹,然後從生殖器上流到地上。那個女子在看書,看到這幅情景,放下書走了過來,她從一旁拿了塊毛巾,然後在他的身邊,用手給他擦著頭發,之後是身子,一直擦到他的生殖器,然後就將毛巾扔在一邊。

“孩子,你真讓我擔心,你這樣會把我的木地板給弄壞的。”

“不要叫我孩子。我比你小不了幾歲。”他的話語中帶著哽咽。

“好,好,我不叫你孩子。今天我很累,不想跟你爭吵。我要看書了,隨便你做什麼,不過請你安靜一點。”

說著女子返回了床上,然後拿起剛才那本書,繼續看起來,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張愛玲的書。

他又那樣站了五分鍾,然後才向床上走去。他躺在床上,然後蓋上被子,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他感覺自己的心在蹦蹦地跳動,連自己都不知道它在幹什麼。

“你在顫抖?”女子朝他問道。

“不是我在顫抖,是我的心在顫抖。”

“為什麼?”

“它感覺冷。”

“冷?天氣冷嗎?我覺得天氣真是快要熱死了,回來的路上,我甚至都不想再繼續走路了。”

“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所謂的冷熱都是我們的感覺而已。隻要它想,這個季節隨時可以變成冬天。”

女子沒有再接他的話,繼續拿起書來看著,時不時地還看一下桌子上的那個人。

他轉過了身子,眼睛望著她的臉,可是臉在台燈下什麼也看不清,隻可以看到陰影。Ru房因為身子的重力而顯出的褶皺,倒是被台燈耀得一清二楚。

“今天你去哪兒了?”他問道。

“沒有去哪兒。”

“那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去了市郊,開著車去的,那裏空氣很清新,所以呆的時間就長了些。”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轉過了身子,因為他明白她甚至都沒有他的聯係方式,他們隻不過是固定在這兒見麵罷了,除了這個房子,他對她的東西一無所知,當然還有那個男人。

“我找不到你了。我按照你說的,去玄武湖,去夫子廟,我去找你,我想象你二十歲的時候站在那裏的景象,可是我找不到你,我抓不住你。”

說著他嗚嗚地哭泣了起來,眼淚滴在了床上。他想看著她的臉龐,可是他卻害怕她看到他的哭泣。女子抬起頭,但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問道:“為什麼你要去找那些東西?”

“是時間讓我去找的。”

“時間?”

“因為我回不到三十年前,今天的我除了哭泣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你真傻,人是不能和時間對抗的。我們隻能順從時間。”

“那麼回憶呢?”

“回憶也是一樣。當回憶離我們而去的時候,我們拿它無能為力,我們隻能盡自己的力量去留住自己能留住的,雖然最後留住的東西很少,可那些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可是我的回憶裏什麼都沒有。”

他幾乎是嚷出來的,可是說完之後就趴在被子裏了。她望著他的背,她明白這個神經質的男人,可是她無能為力,所有的一切隻能順其自然,因為一切都不會停止,哪怕在哭泣傷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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