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語氣急速。大呼小叫一口氣說完,還特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可不同尋常,他也應該很快明白我的意思——我的眼神裏,藏著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那把刀還說:殷大草包,如果你敢對微微有個三心二意,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現在
公司最近新接了很多活動,上上下下員工露難得的笑臉。大家的心願是好的,希望剛起步的公司能早點步入穩定期。和諧美滿地迎風發展。
我的那個項目老總一直關注,我也總出門在外為了它奔赴一場又一場應酬之間。其實好多次,我都喝得偷偷跑到洗手間狂吐。無奈還要對著化妝鏡拚命練習微笑與問安。也有很多次,我問自己,這麼做值得麼,是為了什麼。
但是我真的找不到任何答案,也找不到任何不這樣下去的理由。
有幾次回公司取東西,聽同事說起那個叫顧丘明的男子常打電話到公司來找我。還像警察樣問了不少類似我單身與否的問題。
可笑又心酸。
不得不承認,最近這段時間我實在是忙得把他忘在了腦後。甚至連他的樣子,一時間,我都不太能夠記得起來。所以,當他風度翩翩身著白色西裝到公司來找我,竟如杜有若當時來的效應一樣,引發了又一次軒然大波。
這次的主角,仿佛與我關係不太大。那捧鮮紅帶露的玫瑰誇張地映紅了每個女同事的雙眼。
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為什麼?”
顧丘明一臉燦爛地笑,做了一個無可置否的表情。
我語氣加重,又問了一遍,“我是說為什麼要送我花?”
“感謝啊。”
“感謝?怎麼說。”
“感謝你的出現,給我的生命增添了新的色彩。”
“神經……!”我有半秒地不知所措,口頭倔強,臉頰卻不爭氣地紅透半天。
全場嘩然,有類似嘲諷或是真心祝福的話在耳邊此起彼伏。“落青好幸福啊,能得到顧老師的青睞,你也太不簡單了吧。……”
不去理睬事事非非,我大方接過他手中的花,給了個調皮的笑臉。
“謝謝你啊”
“怎麼變成你謝我?”
“當然要謝,因為今天倒垃圾的阿姨一定會對這束花有好感的。”
“不是吧!”顧邱明非常當真的表情在我看來可笑的成分居多。
我抱著花頻頻點頭,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騙你幹嗎啊,它的下場已經算仁慈了,之前很多束都被我直接扔人家臉上呢!”
顧邱明的臉色越發地難看。身體僵直,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還呆在這裏幹嗎啊,難道還想棒它送個終啊。”我邊嚷嚷,邊把高大的他使勁地往門外推。顧邱明居然連腳步都是僵直的了,我估計公司的門轟然關上的瞬間他也沒能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我隻是不想再受到任何來自感情上的欺騙。
一束花?
我聞了聞手中飄香的玫瑰。
一束花就算開始的信物亦或是結束的征兆?
我不知道。
廣告部送來新一輪選秀選手的名單跟照片。我發現了文瑤。
“你知道文瑤報名新的廣告模特比賽的事情麼。”
“我知道。”
“你知道?”
“是我讓她去報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她喜歡,我當然要支持她。”
“你不是不喜歡你的朋友進這個圈子麼。”
“你不是也進了。”
“可文瑤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她有追求自己的理想的權利。”
“萌萌,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
“找個時間,出來聊聊吧。”
“那好吧。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你。”
下午三點。我約了張萌,在雕刻時光。
那是一家大學時光常常路過的咖啡廳,離張萌的美容院不遠。有溫暖的橘色燈光和窩心的紅色格子餐布。我曾幻想,能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和喜歡的人一起喝一杯熱氣騰騰的藍山。就算隻聊一些瑣事,就算沒有結果,也心甘情願。但這是個遺憾。我一直尋找,終沒有答案。
張萌向來很少遲到。
我卻總是擔心她的。我提議去接她,她推卻了。每一次都是如此果斷與利落。
她一直用行動努力說服我和周圍的人她是一個正常的女子她是一個正常的女子。
她和所有女子一樣有蜻蜓點水的柔情她的身材很正她的皮膚很白她常大聲唱歌和拚命逛街。偶爾一次去公司找我,樓下的她一頭飄逸的長發時常擾亂一些心術不正男子的心。
然而她其實很少出門,除了偶爾和我有的一些約會。大多時間都窩在美容院裏。她活得自我和神秘。印象裏,我從來沒有去過她的家,她也從來沒有邀請我去過。
我到底和她是怎樣一種關係呢。
顧主與客人,還是知心朋友,又或者是心理谘詢師與精神病人?我也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簡單,能有答案就有答案。
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曖mei關係,也時常讓人喘不過氣。
張萌今天穿了少見的乳白旗袍,海藻樣的卷發自然披散,黑紫色墨鏡下一張粉白的小臉。就那樣款款走來,玲瓏精致的身段一覽無遺。我看得竟然有些呆了,她的步履穩重,步步輕盈,讓我差點忘記了她是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盲姑娘。
我為她早早點了一杯檸檬汁,她幽雅地坐下,說了聲謝謝。聲音居然是不同平常的冷漠冰冷。
於是,我急忙問。“你怎麼了?”
她低頭,緘默。
等我再要詢問時,她索性抬起頭來反問我。“你不是找我有事麼,快說吧。”
我不是個善於拐彎抹角的人。徑直了當,“那好,我問你,為什麼要讓文瑤報這個名。”
“她喜歡唄。”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
“我說過,是她自己喜歡的。”她模樣有些苦口婆心。
“可你是知道這個圈子有多複雜的。我平跟你說了那麼多,你怎麼就不好好勸勸她?她又是你最好的姐妹,你怎麼忍心……”
“她不是!”
聽了我的話,她顯然有些過分激動,這句話脫口而出。然後發現有些倉促,又急忙改口……“我是說,她有追求自己新生活的權利。老在我那按摩院裏呆,也沒有什麼前途可言。”
“可是,你忘記我跟你說過的江早的事情了麼?你都忘記了?!我不是讓你時刻記著的麼。”
“我根本沒有記,怎麼會忘記?”
她的語氣生硬,態度冷漠,真的不是我平常認識的那個張萌。
“萌萌,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啊。”我盡量讓自己更平靜一些。幻想著,張萌與文瑤之間,一定有些什麼難以啟齒的苦衷。
“我很好。”她瑉了一口檸檬汁。“我今天出來,也是想讓你以後多幫幫文瑤,讓她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你們公司不是正缺少簽約藝人麼?可以推薦文瑤的。”
“公司確實是在起步階段,但公司也是要挖掘有潛力的藝人,沒有那麼隨便,也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情緒越發激動,她似一朵花樣,迅速焉了下去,不再說話。
她的沉默,讓空氣的重量又增加了一毫分。
良久,張萌又開了口。“我隻問你一句話,你幫,還是不幫。你若不幫,我找別人去。”
她轉身,朝門外走去。
我傻坐在那裏,聽她微風過境地響動。
電話響起,是張萌的信息。
她說,“其實,我真正想告訴你的是,顧丘明,昨天在我那裏過的夜。”
手中的咖啡灑了一桌。
我以為我不會有感覺,卻料麵部的神經已經麻痹至癱瘓。
可笑。
前天送我玫瑰,昨天上跟別的女人上chuang。
深吸一口氣,原來。還是會有,有苦澀的咖啡順著桌布流後,印在上的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