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2 / 2)

又想起他剛才的話,回道,“沒胃口,咳咳。”

宋亦潯冷著臉收回手,見她好轉,才沉聲說,“我五歲入梁為質,十年沒吃過一頓家鄉飯。”

韞月驀地盯著他,他是在嘲諷她太矯情,一個和親公主罷了,還嫌這嫌那嗎?

要不是他,她至於受這罪嗎。

怨憤的話幾乎破口而出,可她又明白,從來都不是他想娶她,便隻是幽幽寒清的目光看著他,“如果你暫時打不算要我的命,請你出去。”

她不想看見他。

韞月說完,就從桌邊離開去了床上,甚至落下紗帳,將自己與宋亦潯完全隔絕。

這般堅決冷漠,無所謂地隻留下宋亦潯獨自在那麵如寒霜,仿佛很克製才沒有動手。

然而很快,靜得落針可聞的房間裏,響起隱約的,隱忍的,自以為旁人聽不見的落淚聲。

宋亦潯冷厲的黑眸有一瞬怔愕,他看過去,他這個角度,床架與紗帳完全隔絕了帳中人的身影,其實什麼也看不見。

可越是看不見,那隱忍的哭泣落在耳中,才越發地幽怨,像是能直刺靈魂,叫宋亦潯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暖黃的燈光下,仿佛凝成一尊石雕。

不知過了多久,韞月哭得累了,平靜了,怔怔地發了會兒呆,好像聽到關門聲,才覺腹中饑餓。

餓著肚子,究竟是懲罰誰呢。

韞月這樣想著,掀開紗帳,屋內已經沒人。

她鬆了口氣,準備去食盒裏拿些早上沒吃完的點心墊墊肚子,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桌子那看了眼。

似乎有些不同?

她蹙著眉走了過去,愣了愣。

桌上的菜還是之前的菜,但像是重新做過。

肉塊被切成小片,裹上的醬汁像被清水衝洗過,重油爆炒的菜蔬變成了蔬菜湯,清清淡淡的,就連那碗幹巴巴硬邦邦的米飯都像被熱水衝泡過,軟糯了許多。

旁邊還多了一小碟蘸料,韞月粘了一點放入口中,微微的酸甜。

不知是不是餓了的緣故,即使飯菜仍然不算美味,倒也沒那麼難以下咽。

可是誰拿去重做了?

絲竹絲雨便是有這個心,應當不知她的口味。

再怎麼不相信,也不得不去想,宋亦潯嗎?

被韞月想起的宋亦潯從驛站出來,夜色深沉,明月高懸,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唯影子步步跟隨。

夜風吹過來,像是都繞開了他,影子卻顫巍巍地晃動著,仿佛都想脫離這個可怕的暴君。

宋亦潯似乎絲毫未察覺這份暗夜裏的孤寂,仿佛欣賞月色般,在漆黑的街道上閑庭信步。

沒有一點腳步聲,若此時有人打開窗戶看一眼,怕是會以為見鬼了。

然而這些百姓,或許寧可見了鬼,也不願遇上這暴君。

突然,宋亦潯停下腳步,招來暗衛,低聲吩咐幾句。

暗衛麵上不見分毫異色,領命而去。

宋亦潯冷漠地看著前方,繼續行走在濃黑的夜色裏。

.

過了一夜,韞月就徹底冷靜了。

昨夜她實不該那樣賭氣對宋亦潯說話,如今“人在屋簷下”的是她,早已非他,何況她還想去祭拜魯將軍。

一會兒要怎麼求他?

溫熱的濕棉布蓋在臉上,韞月輕輕呼著氣,一把扯下棉布,不就是拉下臉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這樣安慰自己。

恰好絲雨提了早膳進來,有些小心地說,“公主,今天換了廚子,早膳挺豐盛的,或許有您喜歡的。”

韞月眼皮微微一跳,笑著道,“你們吃了嗎?沒吃的話,坐下一起吃吧。”

“奴婢們先伺候公主用膳。”絲竹說道,和絲雨一起把膳食從食盒裏取出來。

一碗燕窩銀耳粥,一碗牛乳雞蛋羹,一碗豆沙糖粥,一碗蝦仁銀絲麵,一碗雞肉餛飩,一碟鮮肉小籠包,一碟蜜糖黃米糕,並爽口小菜四碟。

雖然絲雨說了早膳豐盛,可絲竹也沒想到竟豐盛到這程度。

豐盛也就罷了,公主一個人吃得了這麼多?

這是換了個什麼廚子啊。

絲竹嘖舌,韞月更是一愣,這瞧著,怎麼跟她趕路這幾日吃的差不多?

左右她一個人是吃不完的,她讓絲竹絲雨一起吃,滿心困惑地夾了一筷子銀絲麵。

那麵條潔白如銀,纖細如絲,放入口中一品,柔軟滑爽,湯汁更是甘甜鮮美。不止品相,連味道都與她從前吃的一模一樣。

昨夜重做的飯菜,今日新換的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