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站在大門口,想等到瓊瓊,然後勸她離開這裏。
羅丹琳曾經想離開,沒有離開。然後她勸我離開,我沒有離開。現在我想勸瓊瓊離開,她會離開嗎?一時之間,我自己心裏也沒了底氣。
到底是什麼力量挽留了我們離去的心?是錢嗎?僅僅是錢嗎?
錢的確是個好東西。人們常說,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話雖然庸俗,可不無道理。我不知道瓊瓊和羅丹琳是怎麼想的,不過,我現在並不完全是為了錢,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瓊瓊。
這天我沒有等到瓊瓊,不知她到哪裏去了。我給她留了電話,可她來不及把電話告訴我。她又沒打我電話,因此,我無法主動聯係她。
我在大門口轉來轉去,瞎逛了一夜,始終沒有看到瓊瓊。為了不讓瓊瓊因為換了別的衣服而錯過,我簡直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進出夜總會的每一個女孩。以至於出來買香煙的阿龍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拍拍我的肩膀說:“阿醜,你怎麼色眯眯的站在這裏看啊?活像隻色狼!”後來他還把這個發現傳給了同事們,他們便拿這個拿我開涮,以發泄因為我漲薪而產生的不平衡。
沒發現瓊瓊,我免不得要胡思亂想一番。比如她是不是幡然悔悟離開這裏了,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等等。不過想歸想,我還是要回宿舍睡覺。我回到宿舍的時候,老六他們正在玩牌。他們一見我進來,就像約好了似地,怪聲怪聲地說:“色狼總算回來了。”
我懶得理他們。這是一幫無賴加潑皮,除了上班有點正經,其它時間裏簡直糟糕透頂,什麼粗話髒話無聊透頂的話也能從他們嘴裏說出來。我剛開始不大適應,聽得耳熱心跳,後來慢慢適應下來,也就當著是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嗡亂叫了。我把頭塞進被子裏,這樣可以減少被蒼蠅騷擾。但這幫無聊加潑皮笑得更放浪了,甚至有人走過來扯我的被子,讓我交待當色狼的心得體會,並讓我脫下褲子檢查一下我是不是到了發情期。去你的心得體會,去你的發情期。我生氣地說。然後他們就哄堂大笑。
在他們喧嚷不休的時候,我有了一個未接電話。當電話再次響起時,我才發現,這已經是第三次來電了。我見是個陌生號碼,第一反應就是瓊瓊來的。我接通電話,聽到裏麵傳來一個親熱的聲音:“羅亮。”
我激動不已。我知道,我等待的電話來了。
我拿著手機,走出宿舍,躲到個僻靜地方,說:“瓊瓊,是你嗎?”
“是我呀。你在幹嗎?怎麼不接電話呀?”
我不好說在大門口等了她半天,也不好說在宿舍裏被那幫無聊加潑皮糾纏。我說:“你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
瓊瓊在電話裏格格地笑了幾聲,說:“怎麼?想我了?”
這是夜總會的小姐們慣用的伎倆。她們每見到一個人跟她們說話,便會露出嫵媚的笑容,然後用一種很隨和很親熱的聲音說:“怎麼?想我了?”這種架勢,就跟碰上老熟人一般。
我可不吃這一套。我說:“你在哪裏?”
她大約聽出了我的不耐煩,不再用那種慣用的伎倆跟我說話了。她說:“我今天沒有上班。”
我又說:“你在哪裏?”
然後她說:“我在逛街。”
你在逛街,而我在擔心你。我覺得有點生氣。人家那麼瀟灑,那麼無所謂,我卻在這裏自作多情。按照我的性格,我很想掛斷她的電話,可一想到我擔心她的原因,便忍住了。我說:“我想見見你。”
她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是不是要叫我離開夜總會?”
原來她前天晚上並沒有喝醉。她不過是在逢場作戲,她的腦子是清醒的,她對前天晚上的事情記憶猶新。而我以為她真的醉了。我真是自作多情。我說:“這個地方不是你待的,你還是離開吧。”
“可是,你要我去哪裏?”
“隨便去哪裏,反正離開這裏就是。”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夜總會上班嗎?有你在那裏,我不會吃虧的。”
“那也不行,你必須離開。”
“除非你帶著我一起走。否則,我真的不知道去哪裏。”
我帶她走?我能帶著她去哪裏?就跟羅丹琳說要我帶她走一樣,隨便去哪裏,哪怕浪跡天涯。可我做不到。我感到了作為一個男人的無奈。是的,我沒有能力去改變一個女人的命運,我沒有。
毫無疑問,這樣的談話一點效果也沒有。我氣餒地說:“瓊瓊,聽我的勸,離開這裏吧。隨便去哪裏都行。”
“我不走!你憑什麼讓我走?”她在電話裏顯得態度堅決,這一點比我果斷多了。
本來,我們還應該在電話裏多說一些話,比如這幾年來你過得怎麼樣,你都經曆了一些什麼事,現在心情可好,之類。但我們什麼寒喧都沒有。她掛斷了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