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言|情|小|說
林蘭心躺在沙發上,輾轉著難以入眠,記憶回到一個月前。
那是初春時節,空氣裏還有絲絲薄寒。林蘭心正在辦公室內整理文檔,銀行寄函通知她,她爸爸林翰生,已經將山上的祖屋抵押給銀行,還有一個月貸款就到期,可是林翰生已經不知雲遊何處。
函件裏鄭重告知她,如果再不還款,銀行會將房子進行拍賣,餘款才會退回給她。但是房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她問了一下貸款金額,那個數字,她一輩子不吃不喝也還不了。諷刺的是,接受抵押的銀行還是自己工作的公司。
所幸的是,父親隻是將房子抵押,房中的一些動產並未抵押。銀行也尚未進ru財產保全程序,通俗地說,就是尚未申請貼上封條。
她谘詢了一些相關事項後,請了一個月的假,準備回去將家中的一應物品整理好,再安置一下。
林蘭心乘坐著晚上出發的客車,於次日黎明時分,回到家鄉---那座三麵環山的小鎮。在鎮上租了一架自行車,很快騎回了家。
沿途山坡上零落地建著幾處新房,老屋許多都已是破敗不堪。這幾年,山上的老居民大多早已搬到鎮上去了,山上已沒有幾戶人家。一座老屋前,一位老人立在門邊,眺望著山間的路,想必是盼著兒孫歸來吧。
林蘭心的家,在更高的山坡上,太爺爺那時選擇建房時,據說很是花了一筆錢財,請了個風水先生的。可是房子建成後,後輩中發跡的雖多,卻都遠離了故土,去了異國他鄉。唯獨爺爺守著家中的祖業,並沒有發揚,也沒有敗落。
到了父親這一輩,幾位伯伯出去闖蕩。爺爺奶奶在世時,還偶有書信寄回來,爺爺奶奶去世後,大約心中也是怨著父親的,已有十幾年未有聯係了。唯獨留下他父親,卻是個散淡至極的人,一生不願爭名逐利。媽媽在家時,倒也還天天呆在家裏,每日去鎮上的小學教書。後來媽媽走了,家中的積蓄就全都讓他拿去出去遊曆天下去了。她的家漸漸敗了,隻留下一個院落。徽派建築的格式,高大的馬頭牆,粉牆黛瓦,映襯著藍天,院前是一片扶疏樹木,低矮灌木叢,久無人清理,野草已達到一人多高,顯出了荒蕪跡象。
林蘭心推開高大的朱漆大門,門上的漆色久經歲月,被頑皮孩子石頭劃過的地方已開始剝落,有的地方卻閃現著徽漆特有的純正的紅色,溫潤如玉。
大門久不開啟,當語晨推開門時,門樓上沙沙的朝下落著浮土,門榫發出沉悶而刺耳的“吱――吱―――呀―――呀”聲。
院落裏,枯葉落滿地,一腳踩上去,發出沙沙斷裂的聲響。林蘭心慢慢地朝前走著,突然,一團小黑影從蘭心腳邊躥過去,迅速竄上樹頂,循著黑影看去,樹杆的間隙露出大而蓬鬆的尾。原來是一隻小鬆鼠,林蘭心暗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已驚出一身冷汗。她故意加快了步伐,腳落地時也發出大大的聲響,給自己壯著膽。
路已經被落葉所覆蓋,但是她是不需要路的,這些路就像印在她的心上,哪怕她不記得她是誰,她也會記得這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