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是宋風小舅子所開,也是延平縣最大的酒樓。宋風在這裏擺宴席,請周家是借口,趁機向張世傑示好才是真。周天泰對此心知肚明,加上心事重重,這酒喝起來格外憋悶。喝著酒,歎著氣,目光無意識的飄向窗外。
望月樓在街口,宴席擺在三樓,從窗口可以看到兩條街道的全貌。就在周天泰要收回目光的刹那,突然看到從遠處拉拉扯扯的過來二人。
“你先冷靜冷靜,千萬別衝動。”
“我哪衝動了?我很冷靜。你放手,隻是去討杯酒喝不行嗎……”
周遠一臉陰沉,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周烈呲牙咧嘴,在後麵用力的拉著,幾乎是被拖著往前走。
嗯?這倆小子怎麼也來了,該不會……
周天泰略一思量,以去廁所的名義悄悄下樓,在一個巷子口攔住了周遠和周烈。
“你們怎麼來了?”周天泰直接把倆人拉進巷子。
“四,四叔……您,您問他吧……”周烈這一路連拉帶拽,幾乎是被周遠拖來的,早已是氣喘籲籲。
“周遠,你這一副氣洶洶的樣子到底要做什麼?”周天泰此時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
周遠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四叔,我不同意姐姐嫁給張世傑。”
果然不出所料,周天泰暗自歎了口氣,對周烈道:
“你先回去,我和周遠說幾句話。”
事到如今,也該把那些事告訴他了。否則這個小子,怕是真的會放棄進左玄書院的大好機會。隻是,不能告訴他全部。
周烈應了一聲,一步三回頭的轉身離開。
“告訴我理由,為什麼你不同意。”周天泰盯著周遠的眼睛:“張世傑是霸山侯張任的二兒子,清竹嫁他也是正妻,這是多少官宦世家小姐都想的美事。”
“別人怎麼想我管不著,但我知道姐姐不喜歡張世傑。如果她是心甘情願的嫁,為什麼要瞞著我?”周遠沉著臉:“一入豪門深四海,就算她真想嫁,我也得問清楚!”
“一入豪門深四海?嗬嗬,這話倒是有幾分意思。”周天泰輕笑了下:“你的理由,隻是因為這個麼?”
周遠遲疑了下,回道:“張世傑動機不純,不是真心要娶姐姐。
比武時他希望林文龍贏,可又偏偏向周家示好。雖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但肯定有所圖謀。對一群額頭上頂著罪字的罪人後裔,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因為姐姐?我不覺得。”
“能注意到這些,算你有心。但在意周家的不是張世傑,而是他背後的人。”周天泰幽幽一聲歎息:“霸山侯,張任。”
“霸山侯?”周遠覺得有些好笑。
張任是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早年張任是軍中悍將,後來在大燕帝國征討關外十八宗的戰役中屢立奇功,得以封侯霸山府,權柄一方。周遠無論怎麼想,也不覺得周家有什麼值得那位爺惦記的。
“不管你信與不信,他惦記周家可不是一天兩天。”周天泰苦笑了兩聲:“我還在軍中的時候,他就想把周家納入他的旗下。如果沒有他的默許,張世傑就算隻是庶子身份,也不可能娶罪人之女。我估計就算張世傑自己,怕是都被他老子蒙在鼓裏。”
周天泰臉上盡是無奈和苦澀,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
…………
當年,周天刀周天泰從軍之後,為積累足夠的戰功洗罪,逢戰必先,勇猛果敢。後來獲得當時統軍的張任賞識,召入麾下做了親兵,也由此結識盧方和朱萬海。
張任賞罰分明,下屬歸心。對周家兄弟二人,更是極為愛護。當時張任曾表示,隻要全族遷入霸山府,他就能幫周家滿門脫罪。
如此好事,周家兄弟斷沒有拒絕之理,專程返回延平準備遷族事宜。可就在回去宣布事情之後,周天刀的妻子好像受到什麼刺激,當天便病倒,三日後離世。
在那之後,周天刀的對張任的態度也急轉而下。非但拒絕遷族,甚至都沒有返回軍中。隨後周天刀去參加了一個試煉,隻可惜沒有通過,在試煉中斃命。
因為周家的拒絕,霸山侯震怒。周天泰回到軍中後的日子一直不太好過,盧方和朱萬海也受到了些許牽連。
………
聽著周天泰的話,周遠一陣陣發愣。
如果沒有記錯,這是四叔第一次提及父親。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母親一病故,父親就拒絕了霸山侯?
“你父親態度轉變的原因我並不清楚,隻知道是你母親的遺言讓他發生了改變。”不等周遠發問,周天泰便主動說道:“具體內容你父親沒說,隻說周家不能加入霸山侯麾下,否則全族便可能會有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