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生命,大多按照程序設定,有著固定的反應模式。高級機械體,擁有獨立自主的判斷,但也根本不會明白人類百轉千回的諷刺和嘲弄的語氣。寧寧的質問對於五月來說毫無意義。
能激起五月激烈反應的,隻有威脅性的攻擊行為和殺氣。
五月抬頭,凝視著寧寧,鬆開了她,抬起了自己的雙臂,一道無形的力場將寧寧托起。
“你,你做了什麼?!”寧寧尖叫起來,想要去抓五月的手,可惜沒有夠著就被按到單輪摩托上。
寧寧隻感覺到車身一顫,就在迎麵急速的風中眯了雙眼,無法睜開。耳邊能聽到呼呼的風聲,臉頰就像被無數冰涼的利刃拉扯,生生地疼,還有那發動機的響聲,也變得斷斷續續,隻因那聲音還未傳入耳中,她人已經在百米開外。
但她並沒有做任何事,車就這麼急速追了出去。
五月不會弄丟沐鈞,那是她的目標,於是懶得和寧寧說些聽不懂的廢話,直接拖了寧寧上車。
至於行駛控製,對她來說是問題嗎?
縱然寧寧臉皮頗厚,習慣調笑別人,可當車的速度過快,甚至吹翻了她的衣服的時候,她終於不淡定的叫起來:“速度太快了——是你在開車?!停下!不想死就快停下!”
咦?會死嗎?
五月聞言停下了,而且是驟然刹車,沒讓車360度的翻個滾,但也讓車從通道頂端滑入旁邊的荒漠,砸出了個半徑十來米的大坑。
一束高聚光燈照射在黑暗的荒漠中,光的盡頭有些分散,仿佛溶於黑色的世界裏。四周是被荒野的風卷起的沙塵,穿過兩人時,幾乎讓她們變成了土頭土臉的泥沙人。
寧寧喘息著咳出嘴裏的泥土,拖著疲軟的腿從車上爬下來的時候,一直指著背光的五月,連說了幾個“你”,就扶著車大吐特吐起來,一個整天玩機車的人會被別人開車晃暈,簡直是恥辱。她吐了幾口,抬頭狠狠瞪了眼五月,又“哇——”地一聲繼續吐。
好半天,寧寧才頭暈目眩地直起腰,因為精神不振,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算……算你有……本事……嘔!”
五月麵無表情地看著寧寧,坐在後座上一動沒動。
寧寧試探地用手指戳了戳,隻聽五月道:“你說得對……。”
“嗯?”
“會死的。”五月目光有些呆滯地扭頭盯著寧寧,嘴唇一張一合,最後說道,“我難受……。”話音未落,她就拉住寧寧的衣服,哇地一聲也吐了。
“啊啊啊——不要往我身上吐!”
沐鈞和杜梟下車不到三分鍾,身後就傳來寧寧的車的轟鳴。他笑著轉頭去接五月,卻在瞬間硬了脖頸,對麵的是誰,散發著陣陣惡臭,頭發散亂,滿身泥濘的兩個女子,隻有彼此的一雙眼睛還可以靈活活動,但她們幾乎癱在了車上。
“五月?”沐鈞有些不確定地叫著。相比他們兩人的衣衫嚴整,對麵的兩個簡直可以用糟糕形容。若不是認得寧寧的車和她們倆的身形,他差點以為是哪裏來的流浪者跟在他們身後。
杜梟愣了半晌,最後猶豫地抽了抽嘴角,猛地仰頭大笑起來:“這是從哪個垃圾堆裏爬出來的拾荒者?”
“沐哥,是我們。”寧寧鐵青著臉,猛地捂住嘴,差點又吐了。
難以消散的眩暈感,簡直要了她的命,她從未見過開車厲害到這樣的人,說是不要命吧,卻沒有半分危險的境況發生,一切都像在掌控中,唯一的問題就是速度過快。
沐鈞微微皺眉:“你們怎麼搞的?”
寧寧難堪地別過臉,腦袋半垂,臉頰發燙:“這……是暈車……。”
當然,這個說辭換來了周圍所有人的白眼。
可寧寧不能說出前因後果,她隻是看五月麵向嬌弱,想要威脅恐嚇一番而已,誰想到自己居然著了道。
於是乎,用滿眼怨念盯著五月後背的,除了杜梟,又多了個女人。
不過當事人顯然沒想那麼多,見到沐鈞就直接蹭了上去,也不管身上有多少髒東西,那黏糊糊的稠狀物,看得杜梟都背後發麻,沐鈞則毫不意外地被蹭了滿身都是。
不過這男人對五月的容忍度在別人眼裏看來都是離譜的,他嘴角勾著淡淡地笑,掏出紙巾將她的臉擦拭幹淨,說道:“這東西第一次坐肯定不習慣,待會好好休息一下。”
其他的,他根本不深入追究。
寧寧將衣角差點撕掉,五月不習慣?她那是太習慣了好吧?
現在正是三號城市的清晨時間,沉寂了數個小時的天燈逐一明亮起來。一對對軍事素養極高的士兵在漸漸變得明亮的街道上整齊地跑步換班。
這座城市與政治中心一號城市,商業中心五號城市不同,這裏更加複雜與多元化,娛樂、商業、地下黑市、機械研究、戰鬥狂人應有盡有,有時候一整條街就那麼被毀掉,市政方麵也隻會在事後封鎖現場,清理廢墟,不會真的花力氣追查始作俑者,所以這裏的風氣是放縱的,駐軍數量和質量也是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