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手一揮,將自家媳婦兒抱走了,青黍留在這裏也是無所事事,隻能回地坤宮枯等著。
被關在天牢裏的孟夕月更加隻能坐在牢房裏枯等。
她如何能想到,前些日子她還站在外麵看著牢中的犯人,覺得他們都是罪有應得,如今自己也淪為了“罪有應得”之類,真是可悲可歎,更可笑。
她抬頭望著高高的小窗,嗯,是很高,至少,對於一個不過三歲的女童來說,它真的太高了。
孟夕月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再仰起頭來,終於從那扇小小的木窗中看到了外麵墨黑的天空以及那一輪圓月。
一隻灰色的大老鼠從她腳背上爬過,等她低頭去看時,它已經鑽進牆角的稻草堆裏。
“這鬼地方真是夠了,連老鼠都欺負人。”她跺了跺腳,直接坐在長滿青苔的地麵上,脫下小巧的繡花鞋,使勁兒地將鞋麵拍向地麵。
“看到了嗎?就是她。”對麵牢房裏是一名在她之後被關進來的糟老頭,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罪才被關進這裏,但是他方才是在說她吧?
“喂,老頭兒,你是在說我嗎?”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對麵的糟老頭子。
老頭子並未答話,而是繼續對著石壁說話。
那老頭子的言談之中,竟是將她這個不過三歲的小女孩兒說成了殺人狂魔,說成了會帶來厄運的災星,一如她被押進天牢這一路上所聽到的宮中盛傳的謠言。
老頭子說得有聲有色,仿佛他曾親眼見到她是如何謀殺了那位宮女,並將災難帶進皇宮一般。
“孟小姐,你還好嗎?”不待她出聲為自己辯解幾句,一名衣著不俗的少年出現在她的牢房前。
“就那樣唄。”她撇了撇嘴,看見趿在腳上的那隻被老鼠爬過的繡花鞋,好看的小臉扭成了一團。
“你且忍忍,我一定會將你救出去的。”夏屹扒拉著阻隔二人的木欄,神色有些焦急。
但獄卒開始催促了,他不得不離開。
他走後,對麵老頭子的聲音又傳進孟夕月的耳中,就像是耳朵裏爬進了一條蟲子,越是捂住耳朵,它就越是會往裏麵鑽。
“夠了!”她捂著耳朵,怒吼了一聲,當真將對麵的老頭子震懾住了。
沒了老頭子聒噪的聲音,周圍終於靜了下來,她扭頭看了看牆角那堆稻草,到底還是走過去,將稻草均勻地鋪灑在地上,就這樣躺下了。
潮濕的地麵讓她睡得不甚安穩,連夢境也變得潮濕,悶悶的,猶如夢魘一般,怎麼都逃不出來。
“不!”在灼眼的火苗一路爬上她的衣襟時,那種被炙烤的疼痛感又回來了,使她驚出一身冷汗,才終於從夢魘中醒來。
彼時還是月上中空之時,她竟然隻睡了一個時辰而已。
不過,滿月上中空,多麼熟悉的夜色啊。
她看著墨色夜空,眼前浮現出那一-夜殘酷血腥的場景。
窗外有烏鴉飛過,讓她眼前的畫麵陡然一轉,她仿佛又回到了未央宮的後殿,看到那具被泡至浮腫的屍體,還有那些躺在未央宮的仆役房裏,痛苦地呻吟著的宮女們。
法師的預言,宮人們字字錐心的謠言,皇上皇後心疼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