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當受命增援八路軍華北抗日縱隊二旅五團三營的一營、二營派出的精銳兵力,在火速趕到日偽軍進攻的斻實嶺村東西兩翼時,本激烈進行著的鏖戰,似乎偃旗息鼓,硝煙散去,已經結束了。
此時,呈現在前來增援的一營、二營派出的精銳兵力眼前的,也隻有那戰爭遺下的殘骸和滿目瘡痍。
尤其驚人心魂的,是那戰死了的日偽軍屍體跟陣亡了的八路軍官兵的屍體。
隻見激戰雙方的屍體,在很不規則地橫七豎八排布著。卻由於硝煙戰火的熏烤,眼前所有看到的屍體,都呈現黑灰色。以致每個人的麵部,都難以辨認,清一色的那種黢黑透亮的顏色。
也由於炮火爆炸引起的火焰,引著了橫躺下的屍體本穿著的衣服或攜帶的物品。那衣物燃燒屍體所發出的氣味兒,怪異刺鼻,十分難聞。
而這時,也有戰後幸存下來、卻生命已經危在旦夕了的傷員,他們在極度傷痛的折磨中,顯現出那種心靈的惶恐和情緒的驚悸。
而且,此時傷員們的反映,多種多樣,異常而不羈——有的在哭號、嘶吼,有的在怒罵、長歎,有的卻在失神地長笑……
甚至,有的傷員還在傷痛欲絕中,竟做出了那種精神分裂一般的歡蹦亂跳的怪異動作來。
當下那傷員的境況,真就形態各異,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應該說,戰爭是極其殘酷的。其中所蘊含著的陰謀、悲愴和淒慘,無法不令人心悸又望而怯步。
可是,如果拋卻戰爭的目的,撇開所有人為的因素,回到人的肉體本身,卻幾乎參戰雙方的所有人的肉體,又都是平等而尊貴的。
對於人,自身的肉體,好像是不以人的人為屬性為轉移的,所以,在嚴酷的戰傷狀態下,當人從激戰的衝動、瘋狂和麻木中清醒過來,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肉體的存在以後,不管是誰,都不會感受不到肉體的疼痛程度。
所以,在疼痛難忍的戰傷蹂躪中,人就很容易還原作為人類的那種特有本性。
卻目下,就見有八路軍華北抗日縱隊二旅五團三營衛生所醫護人員組織的由軍地人員組成的聯合救護隊,在戰後留下的廢墟裏,忙忙碌碌地搶救、轉送著傷員。
值得一提的是,在救護隊搶救、轉送的傷員裏,不僅僅是八路軍傷員,卻也還有那雖未戰死卻傷痛難忍著決定投降了的日偽軍傷員。
這時,在八路軍中一直倡導的優待俘虜政策,以及醫護人員那種特有的救死扶傷精神,彰顯得淋漓盡致。
本來,按常規的理解,對那曾參與或親手屠殺良善的日偽軍傷員,八路軍的醫護人員,足可以棄置不理,叫他們死有餘辜的。
然而,當下三營衛生所組織的軍地救護隊成員,卻沒有那麼做,因為麵對已經宣布投降了的戰傷俘虜,他們也有義務給予積極的救治。
其實,跟八路軍優待俘虜的政策作比,有相當多的舊軍隊,所采取的通用慣例與八路軍大相徑庭——往往,他們在俘獲敵方傷員後,哪怕敵方傷員已經宣布繳械投降,但卻也會依然顯得很是簡單明了又暢快無比地補給那痛苦求救著的傷員以刀槍。
在其看來,如此既感到痛快無比,又甩掉了拖累。
然而,八路軍優待俘虜的政策卻不是這樣。
也許,在烽火硝煙中,八路軍正是以這種充滿人性的光輝,照耀、溫暖和喚起了一顆顆受傷的心靈。也是為此,八路軍所贏得的,不僅僅是戰場的勝利,而且更有人之心靈的勝利。
而當下,細看去,卻在三營衛生所組織的軍地救護隊成員裏,活躍著一名年輕女性八路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