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徒於南溟。南溟者,天池也。”我喜歡這篇文章,充滿了自由的灑脫精神,不拘於形,不置於物,說來慚愧,屈屈姓莊名生,名字是爺爺起的,他滿腹經綸,仿佛無所不知般,小時候經常坐在他的懷裏,一邊扯著他老人家的胡須,一邊聽他講江湖往事,上九流,下九流,江湖世家,聽著他的趣聞,總是很開心。據說母親懷我的時候老爺子正在讀莊周,父親問爺爺,應該起什麼名字,老爺子輕撚胡須,沉吟片刻,徐徐道來“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男孩便起名叫“莊生”女孩叫“夢蝶”,說實話我總感覺這老爺子給我起名字太隨便了,根本就就是在偷懶,如果當時讀的不是齊物論,是別的什麼,是不是我就會叫“莊瓶梅”“莊滸傳”?每每想到這裏,我都不禁為自己祖父的博學和對文學的品味而感到慶幸。
2010年大學畢業,我不是那種耐得住性子過小日子的人,不顧父親的反對,去北漂了,父親一直想讓我安安穩穩的找一份教育行業的工作,但我知道我不是授人以漁的材料,在北京風雨飄搖了4年我才發現,北京真大,大到在中環橋上你就能坐一天的車,北京也真小,小到我拚了4年仍無立錐之地,看了《奮鬥》我想著創業,結果發現生活卻是《蝸居》,大學畢業時意氣風發,指點江山,頗有看萬山紅遍,遙指糞土萬戶侯的氣勢,但經過時間的打磨,我也終於為生活彎下了腰,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忙完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工作室,擠著高峰的地鐵,回到自己的出租公寓,我沒開燈,默默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不是我想玩深沉,實在是電費太深沉,摸摸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機,35個未接電話,17條短訊,電話很熟悉,是在月末比我親爹還關心我又沒有錢的包租婆,短信也很親切,移動,電業,水利這群著名國企跟我長期的經濟合作夥伴的問候,“尊敬的用戶,您已欠費”。哎,生活,這就是拚了四年終於能租套房子,在感覺自己快融進首都的懷抱時,一開手機,短信提示“河北移動歡迎您!”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想向家裏申請點貸款補助,但是卻沒有那份勇氣,父親常說“三十而立,男人要承天地之厚重,養浩然之正氣。”想想自己二十好幾,馬上奔三了,確實也到了而立之時,順手掏出自己脖子上掛的古玉,那是家裏祖傳的藍田玉佩,顯玻璃光澤、油脂光澤,微透明至半透明,細致的雕工,鏤空雕刻的負屭,龍之第八子,獸口銜著一顆珍珠,爺爺素來喜愛這塊玉,但總是喃喃自語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父親卻對它嗤之以鼻,所以在我還未曾成家父親就甩給了我,反正家裏人對它談不上看的多重,為了生活隻能來當這不肖子了!決定明天去潘家園子碰碰運氣。
“砰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誰啊,大半夜的報喪啊!”我怒吼道。
“小兔崽子,趕緊交房租!”包租婆三姑那河東獅吼的嗓門打破了深夜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