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是喜從天降。
我,一個從二品官員的庶出女兒,居然得蒙皇恩,成了新皇的嬪。
這一切,仿佛是夢。
好一場美夢哦。
我家原本也出過一位嬪的,那是我的姑姑,十五歲就名動京城的大美人,那時候,爺爺還是宰相呢。姑姑初選入宮,是個美人,入宮十年,也才最後到殉節了,才追封了個嬪。
如此,我的幸運,不言而喻。
躺在陌生的宮殿裏,我的心卻在顫抖。生在官宦之家,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的。而我家不過是一個中等人家,就有那麼多是是非非,宮裏,宮裏的一切,是我應付的來的麼?
可是,我非入宮不可啊。奶奶說,這是姑姑用命換來的恩典,你可千萬,千萬要珍惜啊。
父親說,本來你還小,可誰讓你那些姐姐都嫁的嫁,死的死,沒辦法,入宮後,爹也不想你出人頭地,好歹也安分做人,有個一子半女的,也算你後半輩子有靠了。
大娘說什麼,我忘了,不外乎好好伺候太後和皇上、皇後,得點恩寵別忘了家裏人吧。
隻有娘,娘和五歲的小弟弟死活抱著我不肯鬆開,我也不舍得鬆開他們,可是,不鬆開,又能怎麼樣呢?
其實,我算是很幸運的。姑姑嫁的是垂垂老矣的先皇,先皇又是出名的好色,姑姑進宮後還封了十幾位後宮佳麗,最後還落了個自殺殉節,姑姑的恩寵,也不過如此吧。
新皇年少,據說倒是和王妃情投意合,也沒什麼姬妾,如此,我就算沒有恩寵,也總不會陪葬了,深宮沉沉,未必能活得比他久呢。
這一切,我也隻敢在心裏想,躺在床上,身也不敢翻一下,房裏床前都站著人,宮裏的規矩大,要是有點不好的落別人眼裏,就了不得了。
今天是來宮裏的第一天,我很早就醒了,豎著耳朵偷聽外麵的動靜,聽到有人走動,就趕緊坐起來。
果然,沒等我說話,就有宮女兒上前撩了簾子,趕忙的給我穿衣。雖不習慣,也怕人說我小家子氣,端正坐了,隻偷眼打量給我穿衣的兩個宮女兒,也不過十五六歲,清水臉兒,大辮子,打扮得很是幹淨利落,身上的衣服、裝扮倒也平常,就是幹活的細致小心,是平常人家沒有的。
兩個宮女兒給我穿好衣服就往後一退,又上來兩個宮女兒,一個跪著端盤子,一個跪著拿胰子,接著上來兩個宮女兒,幫著洗臉梳頭。
鬧著幾乎有一個時辰,才算裝扮完。我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幾乎有點不敢認。
從小就知道姑姑是美人兒,我就是那隻跟著美人兒的小跟屁蟲,姑姑往東我就往東,姑姑學畫畫我也要學,姑姑是天上的仙女兒,如今,我似乎在鏡中又見到了姑姑。
心裏一酸,眼淚也幾乎要留下來,死活忍著,不敢讓人看笑話。
進來一個小太監,行了禮說:“教習姑姑來了。”
我趕緊坐好,教習姑姑是宮裏的女官,也是太後、太妃的心腹,新進宮的嬪妃,除了皇後,都得有教習姑姑領著學規矩,學得不好或是得罪了教習姑姑,往往就是趕出宮甚至沒命的事。
教習姑姑有兩位,進來端正的行了禮,我攔也攔不住。左邊一位教習姑姑似乎年紀大些,頭上的金飾也多,特別頭上一朵攢珠珠花,上麵的珠子顆顆有蓮子大,我看了暗暗乍舌,隻怕大娘手裏也沒這麼貴重的東西吧。
右邊的姑姑年紀輕些,幾乎隻有二十的光景,臉上也笑嘻嘻的,看著就可親。她上來細細打量了我一周,就衝年紀大的姑姑說:“藍姐姐,倒是個標致孩子呢。”
藍姑姑並不理她,隻說:“我姓藍,她姓白,姑娘以後願意,管我們叫聲姑姑也行,不成,奴婢也是一樣的。姑娘既然姓賈,往後,我們就大膽喊你一聲賈姑娘了。宮裏的規矩,學規矩的時候,都隻好叫姑娘。賈姑娘可別見怪。”
我哪裏敢?心裏忐忑,趕緊起來說,應當的,還望兩位姑姑多指點。
那個白姑姑在一邊兒咯咯笑,賈姑娘,什麼賈姑娘,人家好歹是賈太嬪的侄女兒,藍姐姐你別作弄人家。
我臉一紅,不敢說話。
藍姑姑臉色一緊,說到:“太後真把你給寵壞了!當著賈姑娘的麵,還這麼沒正經。不叫人家笑話我們自個兒都沒樣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