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微微責怪:“太過奢華,怕小孩子承受不起。”
王氏一愣,便怪責自己太過愚笨,沒想周到:“一心想著這樣子好,隻讓人都揀好的用,沒想到這層。隻是皇長子身份貴重,這點點東西,隻怕配不起,哪裏還有承受不起?”
王氏又道:“我讓人做了一百個,隻怕樣子不好看,所以先拿給太後過目。這就回去讓他們改。”
我笑著:“話都給你說去了,還改什麼?隻是這回子做的這麼講究,以後一個個接著生下來,怕你來不及做呢。”
王氏忙讓拿箱子的侍婢上前:“太後看看,這就是我找的繡花師傅。真正是好手藝,這麼大一幅,竟是一旬不到就做出來了。她還有幾個師姐師妹,我都請回了家,中間就數她的手藝最好,所以帶來給太後瞧瞧。”
我打量一眼,是個清秀的姑娘,年約二十許,眼下有微微的青痕,點點頭。
問了問她可許了人家,今年幾歲,聽說她無父無母,從小跟著師傅長大,師傅家的規矩是不嫁人的,老了以後靠徒弟養活。歎息幾聲,讓王氏給她打聽一戶好人家,嫁妝我來添,又讓人賞她十兩金子。
繡娘忙跪下謝恩,王氏也幫著,接著又放了繈褓,拿出了各式各樣的小鞋子、小帽子、小衣裳給我看,件件精美無比,巧奪天工。我不由笑說:“好手藝。隻是太瑣碎了些,怕是尿布上都有花了呢。”
說得一夥人都笑了,我又讓安丘把東西拿進去給方榮華收著。
王氏拍了拍手道:“太後千萬莫怪罪。光顧著獻寶,把老爺給太後帶的吃食給忘了。”
我心裏明白是她準備的,卻也感念她一番細致,並不說穿,隻樂:“有什麼好東西都拿出來。聽你說了半天書,倒是真餓了。”
王氏忙淨了手,親自來開了食盒,裏麵是四樣點心,一樣春日餅,一樣蓮花酥,一樣八寶糖,一樣如意果,一樣樣都或用瑪瑙碗或用琉璃碟盛著。
王氏笑著端出春日餅和蓮花酥:“八寶糖和如意果可以久放,這春日餅和蓮花酥卻是不能隔日的,太後賞臉嚐嚐?”
我看那食盒分了四層,中間另有夾層,春日餅和蓮花酥下有火炭煨著,現在拿出來還是熱的,八寶糖和如意果下卻鎮著冰塊。想來這王氏是怕八寶糖和如意果被炭火化了才如此。
我點點頭,王氏就親自卷了,用帕子托著送過來。我吃了半個,十分香甜,鮮鹹中帶著幾絲甜味,更是回味無窮。
王氏道:“太後吃著還好?我家老爺前一陣子讓人請去下了一頓館子,回來一直說好,便特意把師父請回家做的,配料也不過是些蘿卜絲、黃瓜絲、鹿肉條,挑的雖說都是好的,畢竟看著也不出奇,味道卻很好。鬥膽帶進宮,請太後嚐嚐。”
我笑道:“謝謝他這份心。”讓人給桂貴嬪送去些。
王氏更是滿臉堆下笑來:“太後真疼美姐兒,讓人看著眼熱。”
因為阿美的長相,我知道光明不會寵愛她,因此更加一力維護,特別是在宮中嬪妃裏,更是抬舉有加。現在聽到王氏開口就是說孩子的口吻,不免有了幾絲不快,又想到她是家常稱呼慣的,隻不說話。
王氏察言觀色,見我麵色不虞,便不往下說,隻道:“這蓮花酥是我娘家送來的,請太後賞個臉。”
安丘過去接了,又衝著我笑道:“太後,可也賞奴才一個半個吃吃?”
我笑起來:“你越來越沒規矩了。我還沒吃呢就要,下回可連碟子也給我端跑了。”
安丘老著臉道:“奴才說句不怕得罪舅奶奶的話,奴才跟著太後,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托著太後的洪福,翡翠的盤子白玉的碗,奴才屋裏也擺著幾件。可是這麼好看好吃的點心真是做夢也沒見著,剛奴才在那看著小太監試食,中間那餡兒竟是從來沒見過沒聽過的,還有股子奶香,卻沒奶子的腥味,也不知道什麼東西竟那麼好聞,奴才口水都流出來了。太後看看,這還流著呢。”
我看了看碟子裏的蓮花酥,的確做得精致:一個個隻有孩子拳頭大,由紅到白如盛開的蓮花,花瓣薄如蟬翼,卻片片分明,邊上的宮娥忙敬了上來,我拿起一個咬了一口,滿嘴甜香,中間不是尋常的玫瑰鹵子,也不是豆沙餡的,淡淡黃色,如安丘說的一股子奶香卻沒有奶的腥味,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那邊王氏早就怪著安丘:“公公哪裏是貪吃?分明是怕我拿了什麼髒東西吃壞了太後呢。”
安丘直賠著不是:“真是沒吃過沒見過稀罕呢,夫人莫錯怪了咱家。”
王氏聽了便道:“公公若是喜歡,就是送你一筐有什麼?我還高興這體麵呢。其實這蓮花酥好就好在這餡子上,其他也不過粉麵、白糖罷了。這餡子是我哥哥從南海郡帶回來的椰果,咱們這少見,南方卻多用來做菜做點心的,味道最是香甜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