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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惑
問柳放下手中的石碗，講起來自己的身世。
“我小時候，其實過得很舒服。我爹爹是龍川郡守。因為平亂有功，地方太平，名聲很大。可是我爹爹總是說，百姓起義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朝裏奸臣借皇上的名義，大興土木，聚斂錢財，才逼得百姓不得不走上反抗的道理。皇上如果不是受了小人的蠱惑，開鑿大運河，廣選民女入宮，也不至於民怨如此沸騰。三年前我爹爹的看法被奸細傳到了朝廷裏，奸相李林甫就秘密派人要殺我爹爹。還好爹爹有個至交，冒著生命危險提前告訴了爹爹避禍。我們舉家躲入深山，一是避開殺手，二是爹爹實在看不得百姓受盡壓榨而四方起義。有幾個貼身的仆人見我爹爹如此仁義，一起追隨我們到深山生活。我跟他們學會了打獵，學會了穿粗衣服。他們對我都如親人一般，我有時候不肯和娘一起睡，就和幾個仆人擠在一起睡。那兩年的日子其實比我在府裏的日子還開心。
可是，殺手最終還是不肯放過退隱的爹爹，不知怎麼樣最終還是找到了我們的住處。他們殺了我們全家，如果不是我娘，我可能也一起隨他們……”
問柳說到這裏，聲音已經哽咽。眼前似乎又看到了當時全家被害的場麵。娘塞給他一把匕首，他一直帶在身邊。
“那你這是打算投奔誰呢？”大漢同情的問道。
“嗬嗬，我們住在深山的時候，爹爹的一個結拜兄弟前來，也是因為看不慣朝廷的所作所為正準備回雍州老家。我爹爹和他惺惺相惜，就給我和他的女兒訂了婚約。我那個時候還小，隻知道和紅兒妹妹一起玩耍。爹爹說我以後要娶她為妻，我當然很高興。她臨走的時候，我哭了一天，紅兒妹妹也是哭著走的。我還經常夢到和她一起玩耍的那幾天。幾年來有兩次他們家的仆人帶著信和一些禮物送給爹爹。因為路途遙遠加上總是不那麼太平，難得再看到紅兒妹妹托仆人給我帶禮物。我幾次催阿福給她們家去送信，爹爹總是搖頭不許。後來，後來……”問柳本來緩和的情緒又低落了下去。
大漢拿來一件寬大的外套，披在問柳的身上，撫摸著他的小腦袋，溫和的說道：“孩子，你還小。也許你的紅兒妹妹已經忘了你長什麼樣子。人海茫茫，你也許找不到他們一家了。倒不如和我在這高山上，自由快活，無憂無慮……”
“不！我一定能找到他們的！我有種感覺，總會和紅兒妹妹再見麵的！”問柳堅定地說。
大漢歎息一聲，慢慢站起來，看著滿天的星星。篝火將他的身影映在牆上，似乎是巨人一般。問柳不知道自己是天真還是執拗，也不知道這位大漢為什麼會這麼悲觀。
“孩子，如果你真的想要見這位紅兒妹妹，我提醒你，這一路你會有很多麻煩和阻礙。而且這些並不單單來自人，還有可能來自上天。”大漢背對著問柳說。
問柳一愣，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
“隻要我還活著，我的兩個心願必須要實現：一個是要找紅兒妹妹，另外一個就是殺了李林甫這個奸賊！”問柳還是一股堅定。
大漢苦笑著轉身麵對問柳：“你如果知道自己力量到底有多大，那麼報仇會是一件很輕鬆的事。可是仇家是不是你說的奸賊，你也許尚未了解實情。至於找你的紅兒妹妹，不單單是有力量就能辦得到的，據我所知，你不找她，可能對她反而是件好事。”
問柳突然站了起來，把匕首握在了手裏。
“你到底是什麼人？”
大漢輕輕擺擺手，示意問柳把匕首收起來。
“孩子，其實你遇到我，並不是偶然的。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了。這一切都是天意。你的未來，充滿著危險。如果你肯忘記過去的仇恨，忘記你的紅兒妹妹，我能保你一輩子平安。”
問柳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自己走到這裏，純粹是迷路，或者說是誤打誤撞。他怎麼能說等了我好久？我又怎麼可能會忘記一路走來的目的？
“我不明白你說的話。”
“孩子，我話不能說的太直接，因為這一切都是天意。你年齡越來越大，那些要找你的人也越來越容易發現你。你之所以還沒有被發現，是因為你還沒有明白你自己到底是誰，還沒有走到你發現自己身份的地方。當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你的麻煩也隨之而來。我反而希望你一輩子都不會找到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