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走後,關於她的一切變得無法彌補。剩下的朋友是唯一的慰藉。堯睿開始覺得曾經牢不可破的友情隨著時光一起,睜眼閉眼間,甚至從指縫中都可以溜走。
她羨慕有信仰的人,起碼他們比猜測什麼值得相信的她要幸福。
坐火車的話大約要兩個小時。雖然事先曾打過招呼,但是在剪票口見到張夕的時候,堯睿還是吃了一驚。
她趴在外圍的欄杆上,一頭烏黑的長發剪得很短,像男孩子,皮膚有些微微的黑。
張夕對著堯睿舉起手來,“這裏,親愛的!”堯睿拎著不多的行李,把票遞給剪票員用鉗子夾了一下,張夕急忙跑過來,索要那張票,“給我,我報銷。”
堯睿笑著收起來,“少貧了。”
“誰跟你貧,我說真的。”張夕硬是從她兜裏翻出車票來,看了一下數額後,掏出錢包。
“你真的假的?”堯睿按住她的手,“放心,我便宜不了你,這幾天鐵定吃你的住你的,別急著給我送錢了。”
“要住幾天?太好了!”
張夕接過堯睿的包,堯睿沒有拒絕地交給了她。張夕不忘打量了堯睿一番,臉上露出揶揄的神色,“變漂亮了,臭丫頭。”
“你曬黑了,不過看起來精神很好啊。”
“那倒是,鄉下太陽很舒服,忍不住天天跑到田埂裏去曬呢。”張夕頗有些得意地說。她就是這樣的個性,隨意而灑脫,都市女孩忙著擦護膚品和防曬霜的時候,她卻因為覺得太陽溫暖,就跑出去肆無忌憚地曬。
她們很快離開了車站,步行回住處。拐過幾條街後,真的有大片的田野,雖然已是嚴冬,稻麥割盡,舉目仍然有說不出的清爽,堯睿深深吸了口氣。
“好舒服啊!”
“我很喜歡這裏。”張夕說,用胳膊肘搗搗堯睿,“功課忙嗎?”
“這話該我問你吧?我記得今年你要高考呢。”
張夕笑著搖搖頭,“你知道我對讀書早就沒興趣了。”
“啊?那?”
“我留在這裏,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自己的方式?”堯睿皺起眉頭,她知道張夕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什麼方式?”
“等下你就知道啦!”張夕說,努著嘴看前方,“就是那片房子,猜得出哪間是我家嗎?”
堯睿笑著說:“每間看起來都差不多啊,我怎麼可能知道。”
走近了才發現,雖然都是灰水泥房,有一間的大門上卻掛著一串白瓷片做成的風鈴。堯睿看一眼張夕,張夕笑了。
“是租來的房子,不可以做大改動,不然以我的個性,肯定不會這樣布置房子的!”張夕一邊說一邊掏出鑰匙打開門。
話雖這樣說,堯睿還是被裏麵嚇了一跳。
一個大大的書櫃靠牆放,占據了很大一片位置不說,上麵放著的全是漫畫、茨威格、海明威、馬克西亞……以及成打的CD。緊靠書櫃的是一個木架子,放了一台JVC袖珍音響。
牆上則貼滿了海報,漫畫的、視覺係的,她從初中就很迷戀彩虹的主唱HYDE,“書和CD,我的兩大命根。”張夕笑著解釋說,把堯睿的包放進簡易衣櫃。
“你真的是準備迎接高考的備考生?”堯睿開玩笑道,“不是來度假的嗎?”
張夕倒了一杯速溶咖啡遞過來說:“說正經的,我不打算參加高考了。”
堯睿喝一口,發現是她高中時買得最多的麥斯威爾香草口味,正欣慰於張夕的細心呢,聞言卻一怔,“不是吧,你也要學胡盈那小妮子,去哪個國家呢?”
“和小盈無關,”張夕說,“她的夢想比我們的更加明朗,她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比我們同齡人所做的更加值得敬佩。而我,隻想做簡單的自己而已。”
她的話讓堯睿還是一頭霧水。
這時一個聲音由遠及近,仿佛轟炸機一樣衝過來:“張夕!張夕!”
堯睿再一愣,張夕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跑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一個男孩子就一頭紮了進來,“我去車站,一打聽,那趟車已經開走了,呼,我就趕過來了!”
堯睿細細打量著這個男孩,雖然個子很高,年紀卻不大的樣子。微黑的膚色、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非常俊美可愛的容貌,不亞於任何雜誌上用巨幅海報打造勢頭的明星。大冬天的,男孩在襯衫外隻套了一件毛衣,襯衫領口處的扣子還是敞著的。盡管如此,他還是滿頭大汗。
“不是說了不要你去接嗎,你上午有考試耶。”張夕從門後抽了條毛巾遞過去說,“就算我是外地人,對這裏也很熟悉了,難道你還怕把我丟了。”
“可是,我想你們總需要一個提行李的啊。”
他的目光在屋子裏四下穿梭,尋找著想象中堆積如山的行李。張夕笑著比劃一下,“就這麼多而已,我說過堯睿不會帶很多東西的,她要用的我這裏都有。”
提到堯睿,男孩子很自然地朝她看來。
堯睿趕緊把杯子放在一邊,站起來。
“你就是堯睿嗎?”他感興趣地看著她,“經常從張夕那裏聽說你們的事,你果然比我想的還要漂亮多了。”說著,笑笑地露出虎牙,甚至左側一個淡淡的酒窩槽,說不出的可愛。
“這是陸離,”張夕頓一下,接著說,“陸離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