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世上的相遇都是種緣分,但有時候,一場相遇注定是一場孽緣的開始。
那年春天,十一二歲的緋色去看望剛出嫁的姐姐。歸來時,身上帶著姐姐送給她的藩國進貢的大溪地黑珍珠。她驚奇的把玩著。不經意間抬起頭,已是暮春三月,空中滿是飄飛的柳絮,籠罩著整個洛陽城的上空。郊外應該更美吧!頓時手中的黑珍珠索然無味了起來。
從馬車上探出頭,對著駕馬的管家說:“管家,我想到郊外去,好不好?”
管家轉身就看見緋色眼內的希冀,心想這小姐定是被這景色給迷住了,果真是個孩子啊!疼愛之心頓時湧起。於是笑眯眯的應道:“小姐喜歡,咱們這就去,但可得早點回府。不然,老爺夫人會著急的!”
緋色笑彎了眉眼:“管家放心,緋色知道的,快走吧!”
於是,孟府的馬車駛向了洛陽城郊外。孟緋色隻知道馬上就可以看見郊外久違了的美景,可以在蘆葦叢裏奔走,卻不知道前方的那場相遇將是她一生中最痛的劫。馬車軲轆,載著她駛向未知的命運。
三月的蘆葦綠如油墨,生機盎然,緋色一下馬車就如放生了的兔子般張開雙臂拚命奔跑。裙子絆腳,索性撩起裙擺,掖在腰際,歡笑地在綠叢中奔跑,一派的天真爛漫。管家領著幾個護衛在後麵跟著,不敢有絲毫差錯。見小主人一味地蹦蹦跳跳,管家不停地喊著:
“小姐慢點,可別摔著嘍!”
可緋色哪顧得著這麼多,她隻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剛從十三王府那座豪華卻又沉悶的地方出來,想到姐姐的鬱鬱寡歡,她隻想在這久違的曠野中釋放自己,高興地玩兒一趟。
她不理會管家在後麵的呼喊,她想多玩兒一會兒,於是變著法兒地躲著管家他們。跑著跑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也聽不到管家的聲音,玩兒累了的緋色聽下了腳步,茫然地看著四周,一大片的蘆葦,天空空曠湛藍,天地間似乎隻有她一人。迷路了嗎?緋色一陣心慌,管家在哪兒呢?緋色盲目地想要憑著記憶中的路回到管家身邊。空曠的蘆葦蕩那麼安靜,風過時有呼呼的搖晃聲,緋色揪心地小心翼翼的叫著管家。生怕聲音太大驚動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緋色撥過一片蘆葦,左顧右盼,希望能看到管家熟悉親切的身影。突然她停下動作,全神貫注地傾聽著什麼。有人在說話,緋色尋著聲音走去,終於看到了聲音的主人,不是管家,她失望地暗了眉眼。隻是兩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男孩一身粗服,皺著眉頭看著麵前一身華服的女孩。
“要怎麼樣,你才救人?”
“哼,救人可以,但你沒錢,我就不醫!”女孩高傲地微抬起頭,不屑的看著男孩的窘迫。
男孩被汙垢遮著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可緋色分明看到男孩眼中驟然凝起的痛恨和屈辱。但不得不低下頭哀求身前的女孩。
“救救我娘,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娘?緋色這才看到男孩身邊唐這一個瘦弱的婦人,似乎病得昏了過去的樣子。
“嘻…就憑你嗎?窮小子?”女孩清脆的笑了。仿佛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
男孩緊緊握著拳頭,聽著女孩的奚落,見女孩不耐的要走,急忙張開雙臂阻擋她。
“你煩不煩啊!”女孩精致的眉頭皺了起來。
“求你!”男孩懇求著。眼中的絕望無助刺痛了緋色。
“我給你錢,你救救他娘吧!”
看到兩人齊刷刷向她瞪過來,緋色才驚覺是自己開了口。她有些怯懦,還不曾單獨麵對過這種情況,可看了看男孩清澈的眼眸,和地上虛弱的婦人,她還是走了上去,並從腰際摸出一個荷包,把錢都倒了出來,遞給女孩。
“這都給你,你可以救人了嗎?”
女孩瞟了眼緋色手裏的錢:“就這些,太少了!還不夠醫藥費呢!”
緋色並不覺得錢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荷包裏拿出姐姐送的黑珍珠,一同遞給了女孩,她看到女孩眼中閃過的驚奇和喜愛。
笑了笑,“這樣夠了嗎?”不過身外物罷了,即使再喜歡也得看時間,姐姐會讚同她的。
“沒問題,夠了。我開始醫了,窮小子,走狗屎運了噢!”女孩收下黑珍珠,爽快地應道。
看著女孩開始為母親醫病,男孩走到緋色麵前,感激地朝她一笑,拱手道:“多謝小姐相助,請問小姐芳名,他日阮侍譙定報答小姐救命之恩。”
阮侍譙啊!緋色心裏默念著,發現男孩笑起來挺好看的,嘴角向上輕揚。再細細觀看,那烏黑的麵龐下竟是張極秀氣的臉呢!阮侍譙,真是人如其名,身上透著股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