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姚望川好像是梅暗香肚子裏的蛔蟲似的,梅暗香的話音剛落,他就來了。
“望川?快進來。”
“大人。”等姚望川走近了,他不僅看到兩個迎接他的人,還看到了一大桌子的菜,“這是……”
“來,坐下一起吃吧。”
姚望川有些受寵若驚,“望川不敢。”
“望川,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用不著這麼拘禮。”
“大人是望川的主人,這主仆關係怎麼能亂呢?再說了,大人平時對望川就很好,望川怎麼敢得寸進尺、和大人同席呢?”
“哪來那麼多規矩啊?更何況,你一直幫我照看左丞相府,難道我不該謝你嗎?”
“替大人照看左丞相府,那是望川的本分,當年大人留下望川,又讓望川做了總管,可以說,沒有大人,就沒有望川,如此大恩大德,望川……望川這輩子就算給大人當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望川,平常你不都是不拘小節的嘛!今天怎麼了,突然多了這麼多的繁文縟節?”
“我……”
一個人是否不拘小節,那要看在什麼場合,特別是要看在什麼人的麵前,如此黃昏勝景,更有佳人在側,讓姚望川怎麼能不多些繁文縟節呢!隻可惜其中真意,眼中隻有秋夢客的梅暗香卻絲毫不知,至於秋夢客知與不知,更是無人知道。
秋夢客無奈的笑了一下,“我和暗香已經等你好久了,你不是要我們再繼續等下去吧?”
姚望川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秋夢客看了一眼梅暗香,梅暗香立刻會意,“姚大哥,公子讓你坐下你就坐下吧,你要是不坐下,公子是不會吃飯的。”
“這……多謝大人,多謝梅姑娘。”姚望川不無勉強地坐了下來,“大人,兩天後……”
“來,我們邊吃邊聊。”
梅暗香坐下又站了起來,“菜都涼了,我先拿下去熱一下再吃吧?”
還沒等秋夢客開口,姚望川就先搖頭了,“不用了,梅姑娘,這些菜都好吃得很,一點兒都不涼。”
客人都不介意,主人就更不介意了,“是啊,暗香,你也忙活一天了,快坐下來吃飯吧。”
見秋夢客也如此說,梅暗香便坐了下來,“好。”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黑夜正在慢慢降臨,晚餐也快要結束了。
“你們覺得我這個計劃怎麼樣?”
“簡直是天衣無縫啊!”姚望川拍案叫好,“我和梅姑娘在法場放火,這樣,押送犯人的元兵就會搶先一步去法場救火,大人就可以順順利利地在去法場的路上救人了,隻是……”
“隻是什麼?”
“大人,從天牢去法場有那麼多條路,您知道他們會走哪一條嗎?”
“這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也不被天牢外的人所知。不過,我卻是知情者之一。”
“那真是太好了。”姚望川拍手叫好,“大人準備在哪裏動手?”
“中心閣。”秋夢客胸有成竹的微笑著,
“什麼?”姚望川和梅暗香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向秋夢客。
大都之人都知道,中心閣是大都的正中心:在萬寧寺之中,南麵是臥虎藏龍的皇城,北麵是戒備森嚴的翰林院,東麵是高手如雲的大都路總管府和警巡院,西麵是的盧難越的積水潭,誰想在那裏找事,那才是真的活膩了呢!
然而,秋夢客卻不是活膩了,他隻是看到了中心閣別人看不到的優點,“中心閣地勢較高,在那裏可以鳥瞰大都、縱觀全局,而且不容易被發現——除非事先約定,否則沒有人會去注意中心閣上。”
對此,姚望川和梅暗香深有體會,他們在大都生活多年,路過萬寧寺數十次、數百次,卻從裏沒有向上看過中心閣一眼。
“中心閣地處崇仁門街和斜街的交彙處,又是囚車的必經之地。而且它左邊是鼓樓,右邊是萬寧寺,都是往來密集之處。成功之後,便於逃脫。到時候我就會在中心閣上,看著你們。”
“大人,”姚望川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我和梅姑娘,還有那些縱火之物……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放在法場上吧?”
“當然不會,這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秋夢客躊躇滿誌地說,“萬寧寺的住持是我師父多年的至交好友,他早就安排好了人在那裏等你們,你們到時候就躲在那裏,等我去派人通知你們,你們就去法場放火。隻是,一定要做得幹淨利落,千萬不能牽連到萬寧寺。”
“嗯,我們知道了。”
姚望川又拍了一下桌子,“大人,這就是所謂的‘調虎離山’之計吧?”
“與其說是‘調虎離山’,還不說是‘圍魏救趙’。”
“‘圍魏救趙’?”姚望川苦笑一聲,“大人,您知道的,我隻是一個粗人,沒讀過幾本書,這‘圍魏救趙’是怎麼一回事啊?”
“戰國時期,魏國攻打趙國,趙國求救於齊國,齊國派主將田忌出兵救趙,由於魏國兵多將廣,當時的齊國不宜與其發生正麵衝突,於是軍師孫臏便想出了一條兩全其美的計策——齊軍不直接去救趙國,而是一邊佯攻魏國的軍事重地襄陵,一邊出兵魏國都城大梁。”
“這就是‘圍魏救趙’?”姚望川恍然大悟。
“不錯。”秋夢客講的出神入化,好像真的身臨其境,投入了那場驚天動地的戰役,“結果,魏國主將龐涓首尾不能相顧,他隻有放棄攻趙,帶兵歸國,等他回到大梁的時候,孫臏早已離去。這一戰,魏國損兵折將,卻毫無所獲,齊國沒有損失一兵一卒,不僅救了趙國,還成全了自己。”
“大人,您真是有大將之才啊!”姚望川發現,剛才在秋夢客講故事的時候,梅暗香一直微笑不語,“梅姑娘飽讀詩書,想必這件事情,梅姑娘也一定是知道的吧!”
“姚大哥過獎了,其實這件事情,我也是在陪公子讀書的時候知道的。”
“大人,以後我也要向您多多學習!”
“古語有雲:‘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又何必向我學習呢?”
“是,大人,望川知道了。”
笑過之後,秋夢客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柴市本來就人多眼雜,再加上那天有斬首之事,那裏一定更加兵荒馬亂,你們一定要小心啊!”
“大人,咱們何不換個角度想呢?柴市不是兵荒馬亂嘛,等我和梅姑娘放完火之後,正好可以混入人群之中,和大家一起到處亂跑,這樣的話,就不怕被元兵抓到了。”
秋夢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您就放心吧,大人,我一定會好好保護梅姑娘的。”
梅暗香低下頭,甜蜜的笑了,因為她以為,姚望川保護她主要是看在秋夢客的麵子上。其實不然,這主要是出自姚望川的內心。
“嗯,放完火之後,你們就趁亂回來,不用管我。”
“公子。”梅暗香焦急的看著秋夢客,“你一個人,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放心吧,暗香,我不會有事的。”
“糟了。”姚望川大叫一聲。
“怎麼了?姚大哥。”梅暗香吃驚的看著姚望川。
“大人,萬一那天皇上讓您做監斬官怎麼辦?”
“不會的。”秋夢客笑著搖了搖頭,其實這件事情,他早就想到了。
“怎麼不會呢?那個刺客可是大人您親手抓到的。”
“以前,我從未做過監斬官,即使被斬的犯人是我親手抓到的,就算……這次皇上真的讓我做監斬官,我也會推脫不去的。”
“大人以為這次的監斬官會是誰呢?”
“像這種出風頭的事情,阿合馬又怎麼會拱手讓人呢?”
“阿合馬?他不是在上都嗎?”秋夢客經常和姚望川研究討論朝廷上的事情和人物,所以姚望川雖然不是朝廷中人,但是朝廷中人他一般都認得,當然也包括這個阿合馬了。
“他早就回來了。像他這種見錢眼開的家夥,哪裏有錢他就會在哪裏。”
“糟了。”姚望川又大叫了一聲。
“又怎麼了?姚大哥。”梅暗香又吃驚的看著姚望川。
“大人,萬一那個阿合馬親自押送犯人,我和梅姑娘‘圍’誰去啊?”
“不會的。”這件事情,秋夢客也早就想到了。
“怎麼又不會啊?照例,監斬官不都是親自押送犯人去法場的嗎?”
“說起阿合馬這個人,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優點,而他的缺點倒是一大堆,好吃懶做、貪生怕死、又愛麵子。”秋夢客冷笑一聲,“所以像押送犯人這種風吹日曬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身先士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