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後宮,沒有大業,該是多好!
可……終究天不遂人願,人不隨心願啊……
苦澀一笑,接下來該去哪裏?她沒有地方可去了。
秦奪天下已是必然,細作,似乎沒有什麼作用了。待到天下真正太平時,她的雪探閣,她的荼蘼穀,都可以散去了。而她……該遵循一次自己的心意了。
數日後,天下便有了這樣的消息——荊軻刺秦失敗,秦軍攻燕,破薊城,燕王及太子丹逃奔遼東,匿於衍水,燕王聽信趙代王嘉之計,將太子丹斬首以獻秦國。
茶棚裏,聽著閑言碎語的雪鸞淡淡笑著。聽聞嬴政秘密吩咐王翦,不準再尋太子丹蹤跡,如今聽了這些話,看來太子丹之事,也已告一段落了,但願他能謀個好良人,於山水間相伴一生……
喝完茶水,她整了整衣袖,準備起身。
驀地,有人坐到她對麵。
以為是來飲茶的路人,她便沒大在意,單手撐了案幾起身,卻不想那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你是要去哪裏?”
聲音很熟悉,她愣了愣,又坐下來,定睛看清來人——高束的發絲,深邃的雙眸,周身圍繞的王者之氣,無人可及。
心,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停了一下。又在一瞬,恢複了。
她招手喚來店家加了一壺清茶,為嬴政斟了一杯:“你如何得知我在此?”細作都是她的人,她的行蹤,他是如何得知的?
“你們家細作看不慣身為人妻的門主整日在外,便告訴我了。”語氣輕鬆詼諧,擺明了是在調侃她。
適時天氣尚好,數日不見晴的天兒,今日撒了幾縷陽光下來,落在嬴政笑開了花的臉頰上。
他們的相見,便是隔了數年,也不必相擁話伴到深夜。
隻是如現下一般,調侃的話語中透著思念,也便夠了。
她淺淺一笑,又為自己斟了一杯,悠閑的抿了口,道:“這些年,可好?”
“這句話還是我問你才對,我身邊淨是你的人,好不好,你自是比我知曉的還要清楚。”
她撲哧一笑,道:“多年不見,你說話的本事倒是有增無減。”
他挑挑眉,無謂道:“我這有增無減的本事,到抵不過你躲人的本事。”
“怎麼?怨我?”
“怨,豈會不怨?走了這些年了無音信不說,還一句話不說的將女兒扔給我。你倒是說說,有哪個做人妻的如同你一般不顧家?”他一臉的埋怨,但表露的更多的是再見的喜悅。
她愣了愣,雖說是調侃,但他語中的埋怨,她還是聽得出的。
神色暗了暗,她輕輕吸了口氣,眷戀不舍的看著他深邃的眸:“我不是回來了麼……”
她的黯然被他捕捉到眼中,自知不該提這些,卻也無法收回,便起身向她伸出右手,靜靜的看著她。
不解他的舉動,她仰首迷惑的看著他。
他好笑,搖搖頭,道:“笨蛋,我帶你回家啊!”
回家……
她的鼻翼酸了酸,起身將左手搭在他寬大溫暖的手心。
他會心的笑笑,緊緊握著她的手,帶著她疾步往鹹陽宮走。
被他握緊的手微微有些出汗,卻舍不得掙開。迎著陽光,她看不清他的背影,但熟知眼前的他是她畢生唯一愛的男子。
人生不可能隻如初見,太子丹不能,嬴政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