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喻小華在錢包裏摸索著。岑克爽停了下來看著她。接著她取出一張十元的人民幣,想了一下又很吝嗇地放了回去。然後,找了一張二元的人民幣來,在指縫間將其拉直,放在了桌子邊兒上。
“把這張鈔票裝進你兜裏吧!”她說。
“這,這倒沒有這個必要。”岑克爽緩緩地說,心裏覺得這老太婆很好笑,同時也感到了有點鬱悶。
“把它拿起來,最好放進你錢兜裏,不然我立刻離開這個辦公室去找別的律師。”她蔑視地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後說,“至少我去找一個說幹就幹的爽快人,應該不是問題吧!”
岑克爽微笑著伸手把桌子上的那張二元的人民幣拿到手裏。
“這就對了嘛。我已經給了你二元錢了,從此刻開始你現在就是我的律師了。”
“就,這,我,我就是你的律師了?”
這時,他看到喻小華老太太手上的那支香煙又短了,她又猛地噴了一口煙霧,將煙頭熄滅。岑克爽被她的動作吸引住了,手指細長而有力,而且動作十分準確,毫無疑問是沒有抖動和摸索不定的現象。
“我想你在開始閱讀我立的遺囑之前,你是有權知道一些我做這份遺囑的理由的。”
“好吧,您盡管說,我洗耳恭聽,喻老太太。”
“你現在是我的律師了,還是叫我喻小華這個名字好了或者叫喻小姐好行。”
這時的岑克爽忍不住想竊笑,他發覺眼前這個老太婆很是好笑。
她高聲又說,“我姓喻字小華,我想我的媽媽一定站在我身後。她是一個目不識丁的女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天一直到死就不知道怎樣從那塊臭農田地裏走出來。是我給她送的終,家裏人沒有哪個人有錢請道士敲鑼打鼓念念經什麼的,更不用說買口棺材了。”
“好啦,喻小姐。”克爽第一次這麼稱呼她心裏覺得很是別扭,畢竟眼前的她已經八十來歲了。他從來沒有遇到像這種年紀的女人還要別人稱呼她一聲小姐的。他說,“您要是願意的話您就叫我小岑吧。”
“我們全家人都是我給送終的。”喻小華緩緩不是很傷感的說,“我母親、我父親、我丈夫、我女兒、我哥哥和我姐姐,一個接一個。”這時,她注視著桌子對麵的岑克爽,說,“他們總是那句話兒,到小華那兒去吧,她有錢,你們隻有到她那兒了。我花了那麼多錢給承辦人。我決心把一切事情都辦得很風光漂亮。我說到做到,從他們那些外表特別好看的紅木棺材上就可以看出來。”
話畢她又點燃一支煙。
“這個世界留給我的一切隻有四個外孫外孫女,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值得我費力用棍子去打死他們。二外孫女喻小瑩如此怕見到男人,所以她幾乎就不怎麼離開家,生怕大風會把她刮跑。長外孫喻小武是個小氣鬼,他手裏的錢哪怕是一個一毛錢的硬幣,花起來都會心痛得嗥嗥大叫,也從來不會去做善事什麼的。但他卻頗有幾分長相。三外孫女喻小蒂放蕩輕浮。小外孫喻小天像他死去的老爸一樣不學無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