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宋清和前腳剛走,小安就過來了,見著裴恒,也顧不上嫌棄了,“小姐要生了,嚴老呢!”
裴恒心上一緊。
謝晚意生了一天一夜,雖然常嬤嬤一直說頭一胎都是這樣,可所有人都緊張不已。裴恒在院子裏踱步,因為他的存在,別的女眷也不敢靠近。
瞧著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從裏頭端出來,裴恒呼吸都變慢了,手腳更是一片冰涼。
裏頭斷斷續續傳來謝晚意痛苦隱忍的呼喊,聽得他心如刀絞。
“聞淵,把參片送過去。”
“炭火不夠就回軍營去取。”
“軍醫行不行,不行就去附近鎮子上叫穩婆。”
話音剛落,裏頭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傳了出來。
“生了生了!”
“小姐終於生了!”
芸香她們高興得的不得了。
“聽著聲音保準是個小公子!”
綿兒卻皺眉,“不要公子,要和菩薩一樣好看的妹妹!”
謝晚意精疲力盡,模模糊糊聽見常嬤嬤她們說孩子很健康,很可愛,聲音也很亮,但她眼皮沉得緊,想看看孩子也沒力氣。
紛亂中,裴恒的聲音卻清晰傳到她耳朵裏,“她怎麼樣?”
“要什麼補身子的東西你隻管開口,本王沒有,外祖那兒也能送過來。”
“這屋子太冷,再加炭。”
“還有,把棉被再拿過兩床來。”
她是聽著裴恒的聲音睡過去的,迷迷糊糊還叫了聲,“神明。”
裴恒聽見了,身子一顫,卻不敢回頭去看。
聞淵和沈歸複在外頭一臉惋惜,“你瞧,王爺這不是挺會關心人的麼。”
“誰說不是。好像王妃生的是王爺的孩子一樣。”
“哎。”
*
謝晚意生產後的所有起居飲食都是裴恒安排的,常嬤嬤也不計較,反正能讓主子吃到好東西養身體就好,何況,本來也是雁王欠她的。
自她醒來後,裴恒就沒來過小園,都是打發聞淵和沈歸複過來送東西看情況。
這兩人來得多了,和芸香她們也混熟,漸漸有了能看孩子的資格。
這日兩日回來後,臉上還帶著傻乎乎的笑。
裴恒隻問,“她恢複得怎樣,還缺什麼?”
聞淵道,“一切都好。王妃已經可以下床了。”
“對了王爺您沒瞧,是個好漂亮的女孩兒,跟王妃一樣白。就是、就是···”聞淵皺了皺眉。
裴恒隻要一想到那是她和宋清和的孩子就覺得自己非常多餘,此刻卻也忍不住問,“就是什麼?”
沈歸複道,“就是側頸有塊胎記,像薔薇花似的。”
“沒關係,以後衣服領子高些就擋住了嘛。”
裴恒眸光地震,指甲掐緊掌心,狠狠盯著他,“你說那胎記像什麼?”
“薔、薔薇吧。”
裴恒聲音顫得厲害,“紫紅色的是不是?”
沈歸複驚訝,“您怎麼知道?您也見過了?”
裴恒使勁推開他們,“讓開!”
他一口氣跑到小木屋,一眼就看到常嬤嬤抱著孩子在另一個屋裏,他衝過去直接伸手就要抓孩子。
常嬤嬤一把抱緊,敏捷躲開,“誰這麼不懂事,一身的冷氣帶給孩子多不好···王爺?”
見他臉色奇怪,常嬤嬤又退了兩步,“王爺,大人的恩怨跟孩子沒有關係。”
“小姐拚了命留下她,您不能動她。”
裴恒緩了緩,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啞道,“我看看她的胎記。”
常嬤嬤抱著孩子,慢慢撥開抱被,半信半疑給他瞧了一眼,然後死死護著孩子,生怕裴恒對孩子不利。
下一秒,她目睹冷漠的雁王又哭又笑,複雜的神色中衍生出花兒一樣的喜悅,可越是高興,他反而哭得越厲害。
“王爺,您···”
裴恒跌跌撞撞出了屋子。
薔薇胎記,南疆皇族視為吉祥的象征,傳女不傳男。
若這一胎是男孩兒,裴恒興許一輩子都不能釋懷。
可她和他之間注定不會錯過,哪怕是平行都不可能!他是做錯了,錯的離譜,錯的沒臉求原諒,但是他還有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間。
裴恒哽咽著一步,一步,走上台階,鼓足勇氣敲響謝晚意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