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堂裏的那朵玫瑰綻放著(1 / 2)

“爸,我的鼻子又流血了。”我輕聲地說,有些怕吵著他,但更怕這血會一直流一直流,而我的生命也會被這一滴滴殷紅的液體帶走,留下一具冰冷的屍骨。

爸爸猛地睜開眼睛,迅速下床,拿出藥棉,紗布,像一個一聽見號角就投入戰鬥的戰士。

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爸爸扶起我,簡短而有力地說:“上醫院。”

“爸,不用了吧,這個月我已經去了三次了。每次的結果都一樣。我怕。”

爸看著我,麵色有些沉重,嘴角抽動了一下,卻沒說出一個字。

“爸,我不怪你。有你這樣的爸爸我很自豪。”

“聽話,去醫院。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一起奮鬥,永不放棄!”爸的話聽起來有些哽咽。我知道我的病一定很重很重了。一個月裏,這是第四次出血了,再多的血也會流盡的。可我不想離開這個世界,我走了,爸爸該怎麼辦呢?

“媽媽在天堂看著你呢。”爸爸的眼裏有了淚花。

我點點頭,伸出比紙還白的手來讓爸爸握住。

“老師,‘蒹葭蒼蒼,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什麼意思?”才上高一的女學生文芳在李天成老師回家的路上,帶著羞澀地攔住他問。

“這個嗎,這是《詩經》當中的一首愛情詩。”才從學校畢業的李天成老師麵對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女學生談論這首愛情詩自己也有些臉紅。

“愛情?”文芳清澈的眼眸中閃著亮光,看著李天成老師。

李天成老師有些局促不安地將眼光瞟向別處。他知道他麵對的這些學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清純,美麗,質樸,一塊塊的美玉正待雕琢。年輕、帥氣,也同樣是青春年少的他,常常被這些女孩包圍著,因為他是老師,他總是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感情,但,愛情的種子,在他心中已經悄悄萌芽。眼前這個叫文芳的學生,讓他有些慌亂了。

“老師,”文芳輕輕地叫道,“送你一朵花吧,你說它是什麼花?為什麼它的身上會有刺?”

李天成轉過頭,看見文芳手中拿著一朵玫瑰,嬌豔欲滴。

這後來成了一段佳話。

文芳是我的母親,李天成是我的父親。

原本,不該有我。

在他們結婚前大家都知道,母親有家族性的敗血症。因為母親是女性,發病率很低。但下一代,誰也不能保證。

我不知道,他們承受了什麼樣的壓力,又是什麼力量使他們明知道生下孩子麵對的將是苦難卻還是那麼執著。

有一種叫愛情的東西,聽說很有力量,天地都會為之動容,歲月不能將它褪色。它會讓人們選擇堅強,它會天長地久。

我的出世讓他們快樂無比。每一個見到他們的人都在誇耀他們的幸福生活。他們的恩愛讓人羨慕。

蒼天嫉人!

那個下大雪的冬天,那條通向小學校的小路,那座沒有護欄的小橋,那輛沒有刹車的自行車,那條冰冷的河,帶走了媽媽。

爸爸幾次撲向河邊,都被人死命地抱住。

爸爸那種絕望,那種痛楚,即使是隻有四歲的我也能深深感受得到。我怕極了,拚命地哭。拚命地叫著媽媽叫著爸爸,直哭得聲音嘶啞,昏天黑地。我看見所有的人都在流淚。

爸爸活了下來,心卻似死了。

爸爸不會笑了。

晴天,爸爸都會帶我去媽媽的墳前坐一會。陪她說話,聊天,我還聽見他為媽媽唱歌。

雨天,爸爸會打一把傘,站在那座小橋邊,守望著。每一個行至橋邊的人,都會下車,小心翼翼地行過他的麵前。直到那座橋安上了護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