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去北方的鳥】 之 炎陽 一(1 / 2)

我很想知道,如果心情中所經受的,會通過具體的肢體感覺表現出來,現在的我,會不會心髒和四肢都痛得需要不斷的服用鎮痛藥物,還是說隻是整個身體都冰冷麻木,像屍體一樣僵硬,不能動彈。

我感覺不到自己的手在哪兒,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腳在哪兒。

胸口壓著重重的什麼東西,好像要把我直接壓入地下,到陰暗無天日的幽冥之中去。

“……隨我來吧……”沈儒站在我旁邊,帶著溫暖而熟悉的微笑,向我伸出手來,他的右手無名指上帶著鉑金的戒指,我盯著那戒指看著。

這個人,也不是沈儒。

“……隨我來吧,告訴我你的想念,傾聽我的想念,小默……”他的嘴沒有動,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

我似乎能夠看到那張蒼白的臉後麵,爬行的蛆蟲和軀體燒過之後湧動的,散亂的塵埃。

不管你是誰,帶我去別的什麼地方吧……

我伸出手去。

“沈一默,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從深深的夢中驚醒,周圍的溫度冰冷的活像是太平間,四肢傳來的僵硬感讓我推測自己應該是詐屍了。

詐屍的原因就是麵前這個穿著昨天我陪她買的Chanel(真的不是香水嗎?),拎著“C的卡帕式”的女人。

“怎麼了又?”我低頭找到自己的手,然後抬起來揉揉眼睛。太陽穴周圍酸痛的很,可能是昨天晚上喝了不少啤酒,茶幾上對著外賣的餐盒,啤酒罐毫無藝術性可言的滿地東倒西歪。

我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撤下來的淡藍色白碎花的沙發罩——沈儒給買的——我看著白色的小花瓣,有點出神。

我回家來已經一個星期了,每天晚上都會夢見沈儒在叫我。有時是在窗台上,站在三十一層的窗外,笑著向我伸出手來。有時是敲門聲,緩緩的,一下又一下,敲門的人好像動作不太靈活,我猜是因為他體內剩餘的血液,沒法供給那麼多的氧氣給四肢。

“空調開到二十度,蓋著一條沙發罩在這兒睡覺,你想凍死是不是?”她滿臉不可遏止的怒火。

我慢慢地爬起來,繞過散發著“戰鬥火焰”的杜宸,紮進浴室,擰開龍頭放水。我可能真的有點凍僵了,手指不停使喚不說,冷水管裏濺出的水花打在手背上,竟然感覺溫溫熱熱的。

我伏在浴缸邊緣,一邊看著清清的水流,一邊在嘩啦嘩啦的水聲中挑揀出客廳傳來的杜宸的抱怨。

我聽說我回來那天,杜宸和媽媽的確是去了機場接我的,一直到我的航班降落一個小時,人見不到電話也打不通,才在一群保衛的護送下低調的從機場溜出來。

然後我告訴她們我已經出火車站了。

“你媽媽到機場去接你了,見到她沒?”電話那邊的黎耀聲音裏帶著笑意。

我愣了一下,站在火車站,頓時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本來以為已經被我甩掉的宋陶和袁讓兩個人一人一邊,一個提著行李一個架著我,不由分說的把我往停車場裏一輛汽車旁邊拖。

“你是沈嵐吧?”黎耀的聲音裏還是帶著得意的笑容。

“是的,抱歉……”

“沒關係,小默。”

小默。

我打個哆嗦,把濕了大半截的手臂收回來。

忘記放熱水了。

無奈,把冷水放掉一些,然後打開熱水龍頭。

客廳裏已經沒有聲音了,我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走了。

還是說去對麵了。

根據袁讓的說辭,媽媽很想為我換一間公寓,上次打電話來的時候說,要麼是城市另一邊新蓋的樓盤,可以為我買一套,要麼幹脆就搬回家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