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的在圖書館的路口下車,跟梁曦一起衝著遠去的姐姐揮手。
“我們進去吧。”她說著,轉身走向圖書館。
路口離圖書館還有一段距離,我無奈,跟在她身後慢慢地走著。
“你喜歡什麼類的書啊?”她問,認真地看著我。
“大概是小說類的,或者宗教,也看一點。”我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
“宗教?”不錯的反應。
“是啊,佛教史什麼的,”我點頭,很嚴肅,“我一直在考慮到底是削發為僧好,還是去西藏做喇嘛好。”
“……”她皺著眉,一臉難以置信。
我很滿意,於是繼續下去:“是啊,我從初中開始就一心向佛了,佛教對於‘苦難’以及‘救贖’的解釋,還有‘解脫’之道,比其他宗教都更有哲學意義以及說服力。人生在世,富貴繁華皆為過眼雲煙,窮盡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一場虛幻,那麼生命的意義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她認真想了一下:“我至少得到了過程中的快樂啊。”
“過程中的快樂麼,”我若無其事的笑著,腦子裏抓狂的搜索能夠用的上的東西,“那麼在你肉體精神消失的那一刻,這些東西還存在嗎?”
“存在……吧……?”她不確定的說。
“當然不存在,這些都隻是記憶而已,短暫,速朽。而靈魂的意義應該在於永恒,這正是佛教的意義所在。”
“……我不跟你說了,你在狡辯。”她咬咬嘴唇。
是啊,我當然是在狡辯。
Devil‘sadvocate。
即便是那些短暫的,轉瞬即逝的記憶,那些轉眼即過的笑臉,那些陽光下露珠一般蒸發掉的,溫和的眼神……無論多麼短暫,無論之後的失去帶來怎樣的痛苦的折磨……我都不願意放棄。
寧窮盡一生,換你一笑傾城。
夏日的中午,炎陽之下,我的手腳竟然有那麼一點點冰冷。
“我們進去吧。”我說,聲音有點點嘶啞,把自己嚇了一跳,連忙咳了一聲掩飾過去。
進了圖書館,我們兩個便不再說話,一人抱了一本書,麵對麵坐下,然後開始各自讀各自的。
讀了十幾頁之後,對麵推過來一張紙條,雋永纖細的筆跡寫著:你不是看宗教麼,《閱微草堂筆記》算麼?
抬頭看梁曦,她狡黠的笑著,推過來一支筆。
我草草的在下麵寫上兩個字:小說。
然後把紙條推回去,筆也推回去,低下頭,繼續看著紀昀認認真真的記下的各種狐仙鬼怪。古代的人想象力要比現代人豐富的多,雖然有些東西在現在的眼光看來蠻可笑的,但是有多少人會懂得把這個當成科幻小說來讀呢?
一點鍾左右,我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抬頭,梁曦眨著眼睛看著我,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出去吃飯吧?我用口型說著,她連連點頭,把書放回去。
我大步走在前麵,梁曦慢騰騰的跟在後麵,轉彎,回頭發現她沒跟上來。我向後退回去,有點奇怪的看著她。
“沈一默,”她咬咬嘴唇,很委屈那種的,“你是不是討厭我?”
這個,嚴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