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 之 白色情人節 四(1 / 2)

沈一默的情況,一天比一天更差。開始的時候,還能看到他和時一偶爾開個小玩笑,或者有人說話的時候,他會應一聲。

但是到了後來,他的目光變得越來越陰鬱,後來一連三天沒有上課,最後來的時候,嘴上多了一圈胡茬。

從那雙眼睛裏望過來的,分明是遲暮的老人,等待著死亡的召喚。

時一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陰鬱起來。

然後有一天,沈一默和時一都沒有出現。

從上課開始,我就小心的尋覓著他們的身影,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兩個人常坐的位置空著。

我不停的產生那個位置上坐了人的錯覺,隻要有一點聲音,就會回頭看一次。每次回頭,心就更加沉下去一點。

沈一默,快點好起來,我還沒有表白,你不能就這樣離開。

上學期的教電路的尹老師這學期帶我們信號係統,保留著電路的傳統,依然由沈一默擔當信號課代表。不知是他注意到了沈一默的缺席,還是順著我不停回頭的方向看到了那兩個空缺的位置,課上到一半,他突然拿出名單,決定抽查點名。

我的心撲通撲通跳著,連忙發短信給時一。

蔣延雨站起來,衝老師揮揮手,尹老師有點奇怪的看著他:“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

他慢慢悠悠,以慣常的語氣張口:“尹老師,其實我們班今天有兩個人缺席,那兩位同學有些別的事情,不能來,其實我們導員已經準假了,隻是剛剛我忘記說了。”

“為什麼忘記說,他們兩個有什麼事情?”尹老師不依不饒,他對沒有課前通知的假向來不予以認可。

“其實,這件事情比較私人,但是因為並不涉及名字,所以我就說了,”蔣延雨看上去略沉思了片刻,“一位同學準備休學,另外一位同學去送他了。”

“休學,為什麼?”他依然問著。

“嗯,這個,他的情緒出了一些問題,”蔣延雨回答,點點頭,“其實在心理治療這方麵,國外一向做得比較好,所以他有可能出國去,在那邊直接讀書,不再回來了。”

老師沉默片刻,看到下麵大部分茫然的臉,猶豫了一下,繼續問:“什麼問題,感情方麵的?”

“其實,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因為某位親人去世了,應該是他哥哥。”蔣延雨說。

他總有辦法把那麼簡單的事情說的那麼複雜。

“……好,你坐下吧。”尹老師點點頭,表情極其複雜的繼續講課,講了一會兒,突然停下,歎了口氣:“年輕人,不應該因為這點事情遭受打擊的,一定要堅強一些。”

他的語氣裏飽含著惋惜,想來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時一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在校門口打電話給我,聲音疲憊的好像就要倒下了:“蕭予,吃下午飯沒有,我想跟你一起吃飯。”

“我吃過了,看你吃,雲餐門口,不見不散。”我掛掉電話,匆匆回到自習室,收拾了東西,背著書包直衝雲餐。

時一的臉看上去更糟,灰蒙蒙的,眼裏布滿血絲:“我想你了。”

我突然想哭,可是他笑著。

“咱們去啟真湖邊吧。”

“為什麼?”

“我有事情想跟你說,在這兒不太好。”他搖頭,走向啟真湖的方向。

天氣還冷,周圍已經全黑下來了,啟真湖邊沒什麼人,處處都是黑影。我跟著他從幢幢的黑影中穿過,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

其實他想說什麼我已經知道了不是嗎,這個,難道還需要懷疑嗎?

可是還是不甘心是不是,想從他口中親耳聽到是不是?

不是親耳聽到,我仍然決定不相信。

“小默走了。”他在亭子中央停住,轉過來,仍然笑著,那笑苦澀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