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雙臂一格,不料秦山傑聽不到妻子的應聲,心頭大急,拳未收,膝頭撞在那人的小腹上。
這一撞之力極大,那漢子喉底“胡”地叫了一聲,幾乎嘔吐起來,全身的力量也似在這時候忽然消失,秦山傑在他胸上加了一拳,左臂一橫,用手肱將他推到門上,怒道:“快說,你是誰?”
那漢子苦著臉道:“大家都是朋友嘛……咳咳,你先放手,俺才告訴你。”
“你再不說清楚,俺便打死你。”
忽然背後傳來一個鼓掌的聲音:“秦老七果然寶刀未老。”
秦山傑放了那個漢子,轉身過去,眼光一閃,驚怒地喝道:“歐陽三,怎麼會是你?”
隻見廳裏有個粗壯的矮漢,年紀已近四十,他一腳踏在椅上,手上夾著一根卷煙,看來十分凶悍。歐陽三哈哈道:“老朋友,俺來探你,難道你不歡迎?”
“哼,你偷進俺家,這叫探?”
歐陽三又哈哈一笑:“算俺說錯!嗯,你近來活得還好吧?”
秦山傑道:“俺肯賣力,又懂手藝,不愁吃喝。”
“憑你的手藝兒,這樣快便能建這棟新房子,哈哈,你別當俺是三歲小孩。”
“以前的事,咱們早已‘洗幹淨’,你還來纏俺幹甚麼?”
歐陽三道:“俺這次來探你,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剛才說過,第二個目的便是想幫你發財。”
秦山傑踏前一步,道:“你走吧,以後也別再來。”
“你連財神也想趕?”
“你那種財,俺這一生已不想再要,你再不走,俺便不客氣了。”
歐陽三忽然自腰上抽出一柄快慢機槍來,道:“這東西你還認得吧?”
秦山傑吃了一驚,但隨即挺起胸膛,道:“你有種就開槍吧。”
“你真不怕死?生命加上金錢還不能打動你?”歐陽三冷笑道:“俺有點不信。”
他舉著槍向秦山傑走去。
不料秦山傑也迎著他走去,歐陽三將槍管抵在他太陽穴上。秦山傑道:“俺的性子怎樣,相信你不會不知道,四年前俺決定洗手不幹,重新做人,便沒有人可以再迫俺重操故業,你開槍吧。”
歐陽三微微一笑,道:“你聽了俺的話之後,才說這種空話吧。”
“不必,你不開槍,俺便出手。”
歐陽三道:“你不怕死,這俺倒有點相信,道上的朋友,誰不知道你是出名的‘拚命七郎’?不過,你那芬妹她也跟你一樣不怕死嗎?”
秦山傑臉色大變,叫道:“你們將她怎樣?”
“沒甚麼,她還在房內,俺的弟兄沒人動她。”
“俺要先見見她。”
“可以。”歐陽三叫道:“帶那娘兒出來。”
房門推開,一個漢子推著秦山傑的老婆出來,阿芬雙臂被反縛,嘴巴裏塞了一塊手絹,歐陽三示意手下把手絹拉出來,阿芬立即哭道:“傑哥,他們將生兒抱走了。”
秦山傑轉頭怒道:“歐陽三,你連初生小孩也不放過,你是不是人?”
歐陽三沉聲道:“這種話你少說,到底幹不幹?”
阿芬問道:“傑哥,他們是要你幹甚麼事?”
秦山傑連忙安慰她:“芬妹,你放心,一切都會平安,生兒也一定會回到咱們的懷抱。”
阿芬道:“他們不是好人,我寧願不要兒子,也不要你跟他們幹壞事。”
秦山傑暗歎一口氣:“今日俺不答應他,隻怕咱們一家三口都過不了年。”
歐陽三示意手下將阿芬帶進房裏,秦山傑道:“假如俺答應你們的條件,你是不是立即放人?”
歐陽三說道:“辦了事,咱們立即放人。”
“假如你們食言,那麼俺不是做了傻瓜?”
歐陽三笑道:“假如俺現在便放人,你如果反悔,俺不也是個大傻瓜?”
“俺怎相信你?”
“這樣吧,你答應之後,咱們便放了你兒子,等辦好了事,再放你妻子,這是最後的條件,你不相信也得相信。”
秦山傑吸了一口氣,道:“好吧,你說。”
“咱們有一船的大煙,就快到達,想請你幫忙。”
秦山傑跳了起來,說道:“這種事俺不幹。”
“甚麼原因不幹?”
“這種東西害人不淺,有點人性的人都不會幹。”
歐陽三臉色一變:“你這是甚麼意思,拐彎罵人?你以前打家劫舍,難道便不害人?”
秦山傑好像泄氣的皮球,忽然一屁股坐在椅上,半晌才道:“俺搶錢劫財卻不害命,但大煙可會令人家破人亡,影響太大。”
“得啦!你跟俺也不過是五十步跟一百步之差,強盜也配講道德?哼,你別忘記你妻兒在俺手上。”
“在碼頭上混的人不少,你為何不去找他們,偏來找俺?”
“碼頭方麵的事不用你擔心,你的責任是將大煙運到濟南城去。”
“為何不用火車?”
“哼,你不知道現在山貓王森紅遍半邊天,他說一聲要掃除大煙,車站碼頭便多了很多偵緝隊員和刑警,插針難入。”
“就算如此也不太困難,你們可以在海邊上岸,再用汽車運到濟南。”
“汽車到濟南附近便要接受檢查,所以不能用汽車。”
“用馬車運吧,這樣大概可以避開他們的耳目吧?”
歐陽三道:“路程不短,怕在路上‘露了餡’,再說,一船的貨可不少,最少也得有五、七架大馬車才行。”
“日期可有限定?”
“正月二十日之前交貨。”
“假如失敗呢?”
“失敗?”歐陽三笑道:“隻要你肯出手,絕對不會失敗,要不,俺也不會來找你。”
“你別太抬舉俺。”秦山傑道:“俺已收山四年,一切都不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