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帥嘴角抽了抽，舅舅以為他在神經質地微笑，結果陳帥說道：“舅舅，我覺得，陸偉的病根本不可能沒原因地自己好轉。“
舅舅說道：“你怎麼知道？“
陳帥的嘴角又抽搐了兩下，他當然知道。王勤發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王勤發那樁集體死亡案子裏，陳帥沒聽說有一個人活下來的。當然，當年案發時是夏天，場麵又極其淩亂慘烈。警方對於到底幾個人參與了這場自相殘殺，並沒有準確的數字。王勤發是唯一一個活著離開案發現場的。陳帥並沒有聽L市那邊的王警察提到過還有其他人在發現時還活著的。
陳帥手裏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可以證實陸偉的病不能好轉，但是他理解舅舅的心情，任誰都不會放棄眼前這一點點微小的希望，這是擺脫苦難困擾，走向解脫和幸福的微小的希望之光。
但陳帥心裏很有點懷疑。他同樣也希望陸偉就此能慢慢康複，心裏卻有另一個邪惡的聲音提醒他：這不可能。
陳帥問道：“舅舅，陸偉現在在什麼地方？有人照管嗎？“
舅舅苦笑一下，說道：“外甥，沒人管。小戴和小卓兩個早就嚇跑了，我也不能硬安排人家留下照看陸偉。死了又複活，擱誰身上，都受不了吧。就你舅媽來了兩趟，照看陸偉一會兒她就走了。“
陳帥說道：“舅舅，陸偉要是再跑了可怎麼辦？“
舅舅搖了一下頭，說道：“不會的。他現在不會跑。他現在——”舅舅頓了一下，對陳帥宣布，“他現在，呆掉了。“
“呆掉了？”陳帥眨著眼睛，似乎不認識似的看著舅舅，陸偉呆掉了，是什麼意思？
舅舅解釋道：“呆掉了，就是他現在像個呆子。”
啊！？陳帥的眼睛瞪得空前的大。他忍不住再次跳起來，抓住舅舅：“你可別是給我說笑？”
舅舅難受地背過臉去：“外甥，這種事是開玩笑的嗎？你舅舅我可沒像你一樣給嚇成呆子。醫生給陸偉的大腦拍了掃描照片了，嗯，很清晰的。”
陳帥沒吭聲，舅舅接著說道：“陳帥的大腦沒問題，沒受到潰爛的感染。後來考慮到陸偉有精神病，又在服藥期間，所以醫生認為，可能是精神方麵的問題，也就是說，陸偉的狂躁期過去了，現在是抑鬱狀態。“說完，舅舅又長歎了一聲，疲勞地歪在床頭。
陳帥說道：“這麼說，陸偉暫時不會有攻擊行為了？“
舅舅說道：“是啊，現在是長時間呆坐著，護士叫他吃藥他就吃，叫他睡覺他就睡。一睡下去，誰都拉不起來。我猜，這會兒陸偉正睡得香呢。“
哦。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必去開什麼強力安眠藥了。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陳帥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感覺自己像一隻悲慘的人形陀螺，被一支看不見的手，揮舞著鞭子狠狠抽打，身不由己地急速旋轉著，旋轉著，頭暈目眩，卻無法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