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暮雲帶著洛少瑾下了赤煉山,在秀水鎮上買了馬車,一路馬不停蹄的北上。
這一路上洛少瑾剛開始神色惶惶,後來反倒是平靜下來,總是若有所思的仿佛在想些什麼。
薛暮雲有些時候會跟她講一些他與柳隨風小時候的事情,也會在她細問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當日找到柳隨風的細節,但大多數時候,兩個人都是沉默的。趕路已經消耗了他們太多的精力,而此次的心情,又不像以往那般輕鬆。
洛少瑾其實一直有些恍惚的,從最開始的傷心以後,一切都仿佛不真實一般。就算是薛暮雲說他親自確認了屍首不會有錯,心裏卻總是拒絕相信。
總覺得,他不該這樣輕易的死掉。在那麼多的理想還沒完成,三年之約還沒履行,怎麼就死了呢?就算是死,也該是跟某個武藝高強的邪派BOSS大戰三百回合以後,同歸於盡才對啊。
她心中執念,趕了十幾天的路去祭拜柳隨風,隻希望能找出他其實沒死的蛛絲馬跡。
可是見到了,也不過是一個小土包而已。
上麵立著石碑,刻著柳隨風三個字以及生卒年而已。
兩旁的鬆樹大約是新種的,有些蔫蔫的。
薛暮雲一直擔心洛少瑾到了柳隨風墓前會太過悲傷而內息失控,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防備著,隨時準備把她打暈,然後護住她心脈。
可是洛少瑾看著這個墓,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這個小土包跟柳隨風劃等號,竟是醞釀不出悲傷的情緒了。
洛少瑾總覺得柳隨風沒死。
總覺得他不該這麼容易就死了。
她覺得在剛得知柳隨風死訊的時候,她內功失控,完全是被薛暮雲嚇著了。
如果薛暮雲一身幹淨整潔,跟踏青一般出現在她麵前,跟她說,柳隨風在戰場上被幾個無名小兵打死了。
她大約能眼也不眨的接受,然後等柳隨風在哪個山旮旯裏練成絕世神功回來找她。
反正柳隨風自跟她分開以後,一年半載沒個音信是常有的事。
她還年輕,等的起。
在野外一個月才找到的屍首,誰能認出是誰啊?
就算是親近的人也沒法百分百打保票吧。
兩人平靜的從柳家墓地出來,薛暮雲一直用內力試探洛少瑾內息是否穩定。
“你要幹嘛?”洛少瑾不耐煩了。
“你沒事吧?要是難過別忍著。”薛暮雲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比在赤煉山上洛少瑾忽然內息大亂的時候還要心驚膽戰。
明明知道她對柳隨風的心思,明明知道柳隨風死了她有多傷心,明明隻是聽到死訊就內息大亂差點走火入魔,可是見到了墳墓,竟然一臉平靜毫無波瀾。
這樣的反應實在太詭異了。
薛暮雲寧願她哭一場,甚至再次內息大亂都好,別這樣平靜的讓人心慌,仿佛死心的樣子。
“我覺得柳大哥一定沒死。”洛少瑾看著他緊張的模樣,笑了笑說:“他一定被某個絕世高人救走了。”
洛少瑾伸了個懶腰,笑容裏帶了些夢幻的味道,說著月光寶盒裏紫霞仙子的台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雲彩來娶我。”
薛暮雲愣了片刻,覺得洛少瑾莫不是瘋了?
“少瑾,你別嚇我。”薛暮雲伸手摸了摸洛少瑾的額頭。
洛少瑾揮開薛暮雲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吧,咱們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找個客棧吃一頓洗個澡,休整一下再回去。我沒事。”
“事情已經這樣了,雖然他可能真的……”洛少瑾頓了一下,聲音有些哽咽,但立刻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但是我覺得說不定就認錯了呢?他不該這麼容易就死了的。我相信他沒死。”
薛暮雲沉默,來的路上,洛少瑾問了無數次他找到柳隨風時候的情況,所有的細節,一點一點都濾的清清楚楚。有些細節說了太多次,到最後連薛暮雲都茫然,懷疑究竟是事情本來是這樣還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敘述錯亂了記憶。
那具屍首不是柳隨風的,這個可能,不是絕對沒有。
他能認出來,一方麵憑的是隨身物件,另一方麵是練不同武功的人骨骼跟別人不太一樣,以及身材、模糊的麵容還有一些小特征。
可是說不定就有一個擅長腿功和劍法的人恰巧拿了柳隨風的東西,某些特征又相似呢?
當然,這樣想有些太過自欺欺人。
可是洛少瑾肯去相信這萬分之一的可能,難道他還真要據理反駁,讓她承認柳隨風死了,然後哭的痛不欲生嗎?
薛暮雲搖頭跟上,罷了,如果這樣想能讓她好過一些,那就隨便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