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在床上歪著,半夢半醒間聞到草藥的味道,順口便喚了一聲:“微微。”
頓時醒了,看到端藥進來的侍女,心裏無端有些悵然。
下午下起了雨,他病著,歪靠在床頭,也沒什麼消遣娛樂,一時間有些寂寥。
遙想再過一二十年,他孤弱老病,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格外的脆弱。
就算是嶽成瑜這般老狐狸也不例外。
這個時侯總是會想起一些平日裏不經意的小事。
想慕容微微那丫頭叉著腰罵他糟踐身子。
想那丫頭瞪著眼睛勸他放下洛少瑾再找一個。
想那丫頭做的那道人參汽鍋雞。
其實憑良心說,那丫頭做的藥膳真不錯。
不對比不知道,如今一對比,他還真有點想那丫頭了。
不知道燕國慕容家如今是個什麼樣的情況,那丫頭能不能應付的來。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婢女小桃送來晚膳的時候,他才驚覺時間竟已過了這麼久。
“今天公子你心情倒好。”嶽成瑜待底下人一貫溫和,所以小桃她們幾個常在跟前的偶爾便會調笑幾句,“我送飯的時候,小碧還苦著臉說今晚輪到她勸公子吃藥了,唯恐又惹得公子不快。”
嶽成瑜微愣,才發覺自己的嘴角一直在微微揚起。
吃完飯,嶽成瑜披衣出門走了走。
幾日來病倒在床,感覺胳膊腿都生鏽了似的。
沒想到走著走著,竟走到了慕容微微住的那處院子。
慮及她皇室的身份,她搬來的時候,他特意為她單獨收拾了這個院子,並且分派了人手,讓她可以隨自己的心意布置這個院子。
不過如今看來,她倒是沒有怎麼改變這個院子,隻是在門廊旁邊開辟了一小塊藥圃。
嶽成瑜的手指輕輕拂過剛發芽的藥草,心底微微歎了口氣,轉身回了房。
他很聰明,很理性,他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動心。
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他如今已近四十,大了慕容微微快一倍,如何去厚著臉皮耽誤人家姑娘。
嶽成瑜一世強勢,萬般事情都不放在眼裏,如今難得生出一回憂愁的心思。
嶽成瑜歎了一回氣,回去以後病的越發重了。
病了幾日,終於見好,卻是再沒去過那個藥圃。
如此,又過了快一個月,收到小北寫回來的信,說慕容老爺子這幾日病的厲害,慕容微微身為明祈林的弟子,也束手無策,估計時日無多了。
信是一個多月前的,大約也就是他們剛到的時候發出來的。看信裏說的情況,恐怕慕容老爺子已經是撐不到現在了。
嶽成瑜心裏一尋思,就覺得不妙。
慕容微微如今二十有四,在江湖上不算什麼,但放到皇家,那就是了不得的老姑娘了。
以前慕容老爺子不著調,慣著女兒,誰也不好插手說什麼。
如今慕容老爺子去世,又沒有子嗣。慕容微微這個未嫁姑娘自然成了皇室的責任。
她如今這個年紀,已經是耽誤不得。若是出了三個月的熱孝,還要為父親守三年的孝才能嫁人,那就真的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女大當嫁,本來他這個外人不該插手什麼。
隻是,女人不比男人,尤其是在那些門閥貴族中間,過了二十,就算是姿色家勢都上佳,也難嫁好人家。
若是給人做小,或是續弦,慕容微微那姑娘怕是不會樂意。
嶽成瑜知道此事的嚴重,皇家尊嚴,豈容她挑來揀去。
與其讓她困在高牆大戶中鬱鬱一生,不若與他湊做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