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緩緩關上,顧瑾瑜陰沉的臉從縫隙裏逐漸消失,周雨突然如同抽掉支撐的棉花娃娃,整個人都有些頹喪地垂下腦袋。

她看著沈確,良久,突然說了一句:“對不起,剛才利用了你。”

沈確瀟灑地笑了笑,“沒關係,你解氣了嗎?”

周雨下意識點頭,點到一半卻又頓住。

她可以騙過任何人,可是卻騙不了自己。

剛才那番話,以及顧瑾瑜沉下來的臉色並沒有讓她覺得痛快。

她心口依舊像是被一塊石頭堵住一般,一口氣吊在那裏,上不上,下不下的,難受。

周雨歎了口氣,弱弱的說,“沒有。”

沈確笑了,笑完他抬頭看著周雨,“你喜歡他?”

周雨一頓,握著輪椅扶手的手指驟然縮緊。

她垂下眼睫,良久才說,“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沈確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她騙不過自己,那眼神分明還是喜歡的。

世界唯有情愛最難琢磨,沈確身為局外人看得清楚,卻沒法說清楚。

“好了,不想他了,今天的作業做得怎麼樣?”

周雨恍然回神,歎了口氣,“一言難盡……挨了好多罵。”

沈確笑了,“我給你講,我不罵人的。”

周雨推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重新坐在書桌旁。

這一次,身旁換了個人。

沈確真的很溫柔,講題講得溫聲細語,周雨腦子轉不過彎也會重複好幾遍。

那哪兒都比顧瑾瑜強。

但一張卷子做完,周雨卻沒記住幾個題型。

她突然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天生就犯賤?別人好好說話她記不住,非得吼著才有效果。

周雨苦惱的歎了口氣,擱下筆偏頭看沈確。

兩人對視幾秒,沈確笑了:“緩會兒?”

“緩會兒吧。”周雨說。

她抬手伸了個懶腰,突然有些想不明白。

沈確現在完全不像一個要跳樓輕生的人,那麼之前,他為什麼會想要翻窗戶?

沉默幾秒,周雨還是忍不住問了。

“沈確,你的腿……是不是隔一段時間就特別疼,疼得人受不了啊?”

沈確愣了一下,笑了,“沒有,我的腿毫無知覺,現在就算拿電鋸鋸掉也不會痛。”

周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別!這太殘忍了。”

“抱歉。”沈確抿著唇道。

周雨猶豫了一下,又問:“那你的腿時出生就這樣嗎?”

“不是,”沈確說著,突然垂下眼睫,“出了車禍才這樣的。”

車禍!

這兩個字對周雨來說就像是一道開關,上輩子她就是因為車禍才失去了父母。

沒了爸爸媽媽,周雨再這個世界上除了顧瑾瑜外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她隻能竭盡全力抓住他。

於是她下藥爬床,割腕威脅,威逼利誘用盡了所有手段才嫁給顧瑾瑜。

後來……

她就被燒死了。

悲劇的開始就是因為那場車禍,重生一次,她其實沒有那麼恨顧瑾瑜。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認了。

可她也是真的害怕那場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