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朱唇微啟,終是隻道出一個你字,再無下語。
染畫勾唇低笑道:“真有緣,竟能在這樣的地方遇見你。”她與蘇橫淩不過點頭之交,彼此不熟。
蘇橫淩這番已然斂了思緒,一邊緩步走近,一邊靜靜笑道:“是啊,能在這樣的地方與丞相大人相遇,著實是莫大的緣。”
“娘,”見蘇橫淩走近,等安當即乖乖巧巧地喚了一聲。
“安兒,快向這位大人見禮啊,忘了娘平時是怎樣教你的嗎?”蘇橫淩輕嗔道,一臉歉意地轉向染畫,道:“這孩子向來怕生,若有怠慢之處還望大人見諒。”話中處處透著疏離。
染畫亦輕笑道:“這孩子小小年紀,沉穩內斂,溫雅有禮,實不愧為蘇姑娘教出的。”對於蘇橫淩的疏淡,染畫並未放在心上。
“大人過譽了。”
“蘇姑娘當得起。”染畫撇開眼,徑直望向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的等安,輕笑道:“等安今晚可有去放花燈?”
等安輕扭過頭,怯怯地看了蘇橫淩一眼,半響方輕搖了下頭,卻是不語。
“安兒,等過了這段時日,娘帶你出去好好玩幾日,可好?”蘇橫淩陡然抬手撫了撫等安的小腦袋,眼底滿是愧疚之色,梅花殤雖美名在外,平日卻甚少有客上門,旺季不過年關這幾日,幾天的收入幾乎要支撐酒館一年的開銷運作,她這幾天裏裏外外張羅,幾乎沒時間陪兒子。每晚都要很晚才回房,不管多晚,進門第一眼看到的準是兒子爬睡在圓桌上的小小身影。
每當這時,她都深覺欠兒子的太多。她不是沒想過為兒子請個丫鬟小廝,但那樣的話,隻會令她們原本就困迫的生活更艱難。
“嗯,”等安晶亮的小眼珠閃著期待之色。
“許是與這孩子投緣,甚是喜歡,不知能否接這孩子過府玩耍?”染畫目光閃爍,言詞深沉。
蘇橫淩聞言,嬌軀微愣,眼底複雜一片,沉思有頃,方緩緩道:“大人那等侯門高府,禮教多而縛人,安兒自由散漫慣了,恐不宜到貴府叨擾。”
“是嗎?”染畫似笑非笑地望了蘇橫淩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太多東西,隻是不待蘇橫淩察覺便已消弭無痕。
“......”私心作祟,蘇橫淩並未開口否認。
“花開少年,花落年華逝,然花開還有時,人卻不能再少年。繁華浮世,別為自己留憾。”染畫再次看了看蘇橫淩,留下一句意義深遠的話便轉身出了房門,隻留下呆愣愣立在原地的蘇橫淩。
“這濁世浮生,試問誰不留憾?然這些遺憾也唯有期許來生再嚐。”幽幽落落的嗓音,淡若熏風,卻又寥落如雪。
出了房門,舉目四望,染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暈暈乎乎地到了第三樓。不知古墨風與連靖是否還在牛飲?
當染畫輕輕推開雅間的房門時,屋內一幕令她吃驚不小。但見黃楊木鋪就的地板上橫橫斜斜地躺倒一片,縱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古墨風與連靖依舊大著舌頭嚷道:“再來一杯。”說罷,還不忘抬起軟/綿/綿的手,輕輕一揮,當即又重重地摔回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