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跟居委會老大媽促膝長談大半夜,王默已經幾次要去見周公了,他惦記著今晚必須行動,不然真對不起大叔的囑托,但是大媽的精氣神依然維持在亢奮狀態,聽說這個人一到年紀就少瞌睡,想想也是,眼看著過不了多久就要躺進小匣子裏去了,誰還不趕緊睜大眼睛多熬幾天。
心不在焉的打著哈欠,想著些刻薄的話,王默發自身心的覺得膩歪,這老太婆唧唧歪歪說了這麼久,唾沫噴了一地,翻來覆去也不過是那麼幾句話,什麼做人要朝前看啦,什麼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啦,什麼有錯就改還是好同誌啦,毫無創造性,類似的話打幼兒園起就被人在耳邊喋喋不休,就算真的洗腦也該與時俱進換點新鮮的詞語。
“洗腦,洗你個妹啊,本朝開國以來,天天洗腦,結果把腦全洗沒了,留下一群老白癡和小白癡!”
王默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滿不在乎的掏出一根香煙點上。
“吸煙有害健康!”大媽指著王默手上的香煙說道:“你還年輕,不能自暴自棄,這個煙要戒了。”
“戒煙?吸煙可不違法。”王默大聲反對。
“吸煙是不犯法,但是你要努力為樹立良好的社會風氣做表率帶頭作用。”大媽嚴肅認真的說道。
“帶個妹的頭啊,做為被和諧社會和諧掉的那部分群體,還有個屁的表率。”王默心想,覺得沒必要跟這老太婆繼續扯下去,便裝做痛改前非的模樣將手裏的煙蒂掐了,嬉皮笑臉著說道:“大媽,太晚了,你還是歇著去吧,不值得為我這種後進分子累壞了身子,思想改造是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我的覺悟暫時還到不了那麼高的層次,所以不能急於求成——不過,我保證努力去爭取,即便學不來董存瑞同誌不怕犧牲甘做人體炸彈,也要像雷鋒同誌那樣默默無聞的做一顆小螺絲。”
“小王,別怪大媽囉嗦,你要是還不改過自新,懸崖勒馬,立誌重新做人,這一輩子將是危險滴——好了,今天就到這裏,記住隻要你痛改前非,政府和組織是不會拋棄你的。”大媽非常不滿王默的態度,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道:“你先回去好好反省,過些天再找你談話——希望你能好好的檢討,珍惜美好的生活。”
從居委會出來,王默摸著自己鋥亮的光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光頭還是離開勞改營的時候剃的,根據勞動改造的規矩,進去剃一個光頭,出來也要剃一個光頭,無處不體現了人民民主專政的優越性,想當年罪犯都要在臉上刺青,留下一輩子的恥辱,這頭發剃了倒沒什麼關係,反正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
……
一個本來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突然就被歸納到人民和正義的對立麵,王默總覺得憋屈,要是掰著指頭算,也不過六七個月前,他惹上了不小的麻煩,罪名是非法買賣槍支未遂,雖說打手*槍不犯法,但這個買手槍的罪名就可大可小了,搞不好是要拉到刑場上打靶滴。
他算是幸運,由於情有可原,拘役六個月,出來後便在街道的黑名單上掛了號,成為維穩的主要幫扶對象,這才有了經常被居委會大媽拉去辦個人講座,接受民主與法製的再教育。
都說紅顏禍水,英雄氣短。
王默不是英雄,卻照樣栽在紅顏上。他本來有個清新亮麗的女朋友,大學畢業後一起進了一家規模不大的公司,老板看起來很厚道,工作第一天便笑眯眯的拍著他的肩膀瞅著他漂亮的女朋友說道:“年輕人要多曆練,世界將來一定是你的。”
就為這話,王默沒日沒夜的做牛做馬,為的是早日得到世界,可是沒過多久看到本該吧嗒吧嗒替公司打文件的女朋友被那個一臉慈祥的家夥當做鍵盤按在沙發上彈奏的時候,才發現世界離自己依然遙遠,女朋友卻屬於了別人。
在被老板一腳踹到門框上,額頭腫起個大包之後,王默的心裏便充滿了複仇的怒火,無法接受自己花了數年時間,通過無數次翹課掛科補考,不停撒謊找家人騙錢才追求到的偉大愛情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便迫切的需要一把槍,無論是沙漠之鷹,巴雷特,M4,哪怕是鏽跡斑斑的阿卡47,隻要能將老板的大腦殼像雞蛋一樣敲碎。
可是到哪裏能搞到槍呢?
網絡時代自然要用網絡來解決,在各大論壇發了許多尋槍的帖子,很快有貨源找上門來,他將信將疑的去接頭,對方果然有槍,而且是六七把閃爍著金屬質感的真槍,不過有點小遺憾,這些家夥拿著國家頒發的持槍證,上麵鮮紅的印章絕不是用胡蘿卜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