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獸一走,剩下的人更是覺得大勢已去,雖然不甘心,卻忌憚黑蜘蛛手裏的箭,便逐漸散去。
待那些人走後,黑蜘蛛終於虛脫般的跌坐在地上。
“你傷得很重,必須馬上治療。”王默趕緊將其扶住,看到他麵色蒼白,全身鮮血淋淋,非常駭人。
“沒想到我黑蜘蛛一世英名,竟然要靠你這樣的人來施救。”黑蜘蛛慘淡一笑,一臉淒愴。
“先別說這些沒用的,附近有沒有治傷的地方——我對這裏不太熟悉。”王默沒空跟他計較。
“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他們不會走遠的,說不定就在附近監視。”說著,黑蜘蛛咬緊牙關站了起來,極力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翻身上馬,環視了四周:“他們果然還在那裏。”
聽了黑蜘蛛的話,王默急忙隨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隻見遠遠的一座小山坡後麵,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人正朝這邊張望,看來這些人不死心,等著摸清黑蜘蛛的底細再出手。
“現在該怎麼辦?”王默說道。
“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黑蜘蛛冷冷的回答,從隨身的布囊裏掏出一隻小瓷瓶,倒出一些粉末敷在肩頭和胳膊上的傷口處,然後解開衣襟,檢查腹部的傷口,其實這一刀是傷得最深的,幾乎完全斜著切開了腹部。
王默看了一眼,不禁嚇得叫了聲:“你的腸子都出來了。”
“這算不了什麼。”黑蜘蛛強忍著巨大的痛苦將流出來的一段腸子塞回去,用劍割了一根布條緊緊的綁住腹部的傷口。
“這還不算什麼?”王默心想,這應該就是大曙帝國的武士道精神,恐怕需要無數次慘絕人寰的洗腦教育才能培養出這種類似革命英雄主義生死不懼的鋼鐵意誌。
“做為一名真正的武士,必須無畏無懼,雖死猶榮。”黑蜘蛛說道。
“無畏無懼我理解,但是這個雖死猶榮麼——人都死了,一切都沒有了,那個榮譽還有意義嗎?”王默反問道。
“你不理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武士。”黑蜘蛛冷冷的看了王默一眼:“你現在可以走了。”
“走?那你怎麼辦?”王默驚訝,這個家夥是不是翻臉太快了,自己拚死救了他,竟然連一句溫和的話語都沒有。
“我不用你管——你現在逃走還來得及,他們可能還會叫人來。我要在此同他們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你還有什麼資本跟人家決一死戰?雖然堅持自己的信仰是美德,但是盲目的堅持就是愚蠢,凡事都要學會權衡,什麼榮譽尊嚴,一死百了。”王默暗自嘀咕,卻沒有說出來,而是用散漫的目光掃視著周圍荒涼的景色,說道:“一個人有很多仇家並不是好事,也許你該好好的反思了,為什麼天下沒有一個像樣的朋友?為什麼你做得再好別人都認為你做得不好?為什麼一個小鎮上就有那麼多人能夠組團來殺你?恐怕在整個帝國中想殺你的人遠比你要殺的人多得多。”
“我並不需要朋友——而且他們並非全部都是我的仇家,隻有一部分是我追殺的罪犯,還有一部分是擔心被我追殺的罪犯。”黑蜘蛛也愣了愣。
“其實,你不殺他們,他們就不會想殺你,每一個結果前麵都有個原因,膚淺的表象下麵必然有個真相。”王默語重心長,他覺得自己比街道大媽更適合做思想工作。
“但是他們都是十惡不赦的罪犯,死不足惜。”黑蜘蛛又開始發揚一根筋的傳統,原先是他想說服王默同他做真正武士那樣的決鬥,現在是王默同他講辯證法。
“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背後都有一個純潔的靈魂,這個世界本無十惡不赦的罪犯,或許每一個人都是十惡不赦的罪犯——每一宗罪惡後麵都有著深層次的社會原因,他們為什麼要犯罪是值得好好思考的。就好比你殺人,他們也要殺你,其實都是罪惡,難道你在剝奪別人生存權的時候沒有感到心靈的顫抖嗎?”王默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已經升華到神父級別,可以坐在教堂裏傳經布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