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商時代,母與子的地位是相互影響的:隻有出身高貴的母親才能做商王的正妻,也就是王後,隻有王後生的兒子才有繼承王位的資格;也隻有兒子被立為太子或者繼承的王位,這位王後死後才能被列入周祭,和丈夫配享。
武丁共有三個配享的配偶,即司母戊婦妌(妣戊)、司母辛婦好(妣辛)和妣癸,正好武丁也有三個兒子身份不同尋常,一個是在卜辭中被稱為“大子”(即太子)或“小王”的子弓,他應該就是做了太子但沒有即位的祖己,後世典籍裏稱之為“孝己”,一個是後來即位的祖庚曜,還有一個是祖甲載。這三個人很可能分別是婦妌、婦好和妣癸所生,所以三個人都入了周祭。同樣,商王祖丁新有四個兒子先後為王,即陽甲和、盤庚旬、小辛頌和小乙斂(即武丁的父親),而和祖丁配享的王後有妣己和妣癸兩位,大概四兄弟是這兩位王後所生,所以也被列入周祭。
這樣看來,婦好作為武丁的王後,她至少是一位太子的母親,地位顯赫,而且是列入周祭和武丁配享的法定配偶,絕對不可能是個身份低賤的人,她應該是子方的王公之女,而子方(婦好的方國)也是在大商諸方國中占有很重要地位的諸侯。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是放在第一位的,商代人也是最重視祭祀。卜辭記載婦好參加的祭祀活動甚多。武丁時期的卜辭,涉及到的祭名就有ㄓ(侑)、匚(報)、槱、禦、勺(礿)、燎、往、賓等,都是一些不同的祭祀方法,“服(俘)”是人牲,就是用戰俘做祭品。祭祀的對象有妣癸、妣庚、四妣、父乙等。在武丁之前,中丁和祖丁的配偶都有妣癸,示壬、祖辛、小乙的配偶都有妣庚;父乙就是武丁的父親小乙,《竹書紀年》說他名“斂”。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祭祀活動,讓婦好主持,可見婦好的身份很高。
卜辭中記載的武丁的諸婦中從事征伐的隻有兩位,一位是婦好,另一位是婦妌(即司母戊)。婦妌征伐的方國隻有一個,就是龍方,而婦好征伐的方國據王宇信先生統計,共有五個:土方、下厃、印方(或作巴方)、夷方和龍方。如:武丁召集人馬命令婦好率領去伐土方,土方是殷商西北主要的敵國,據胡厚宣先生研究就是夏方,是夏王朝的後裔,最後這個方國在武丁時期被征服。伐印方的卜辭記載了武丁親自出征,讓婦好和沚瞂配合征伐印方,自己從東麵靠近敵人進攻,驅使敵人陷入婦好埋伏的位置。
屍方就是人方,也就是後來所說的東夷,在殷商時代沒有“東夷”這個詞彙,隻有“人方”或“屍方”,就是周代所說的東夷,周金文中寫作“東屍”,“屍”就是“夷”,也即卜辭中的“屍方”。這個屍方不是一個方國,而是由許多本來臣屬於夏王朝的東夷方國組成的方國聯盟,方國部族眾多,土地廣闊,物產豐饒,勢力十分強大。征伐屍方是殷商時代向東南拓展疆土和勢力的重大戰爭,武丁時期已經開始征伐人方,主要是武丁自己親自去征伐,跟從的主要將領就是婦好和侯告。不過征服屍方最終是由帝辛(商王紂)完成的。
婦好是武丁諸婦中戰功最為卓著的一位,婦好墓出土了2件青銅鉞。其中一件大鉞長39.5厘米,刃寬37.5厘米,重達9千克。鉞上飾雙虎撲噬人頭紋,還有“婦好”二字銘文。有文章根據此說婦好手持兩柄大鉞衝鋒陷陣,並由此推斷“婦好臂力驚人”,那是不了解曆史造成的誤解,那種巨型兵器雙手持握尚可,一手一個就難以運用。其實這種作為權力象征的儀仗用器和軍隊使用的大旗一樣,都是必須有專門一個人(貴族)持握,站在戰車上,《詩·長發》說:“武王(湯)載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這是說商湯(武王)伐桀,湯自己在戰車上執著大旗,臣子有虔執著大鉞,以示受天命而征伐。《史記·周本紀》說“(周)武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黃鉞、白旄都是象征權力和威儀的用器,用來指揮三軍(以麾),而不是拿著這兩樣東西去衝鋒陷陣。黃鉞就是青銅鉞,因為青銅器剛剛鑄造出來的時候是黃色的,古代又叫做“黃金”,放置時間長了才生鏽變成青黑色。所以該鉞並非實戰兵器,而是婦好統帥權威象征物的儀仗用器,可見婦好掌握著征伐之權,這在當時應該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婦好作為女人,作為商王武丁的妻子,生育當然也是重要的一方麵。武丁時期有貞問婦好是否懷孕的卜辭,商人把懷孕叫做“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