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樹村是燕國西北最靠近邊境一個偏僻的小村子,距離兩國之間的邊境不過三四裏的距離。在以前沒有發生瘟疫的時候,從這裏去白海國的高平鎮要比去任何一個燕國的鎮子都要近得多。所以一到趕集的日子,村子裏一大半的人家都跑會邊境線那邊的高平鎮趕集,甚至連村子裏娶妻嫁女,都會有一大半的人選擇白海國的人家做親家。所以他們一直也沒有覺得生活在兩國的邊境之間和生活在其它的地方有什麼不同。直到這次突然其來的瘟疫襲擊了這個小村子。
那原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天氣不冷也不熱,沒有刮風也沒有下雨,種在地裏的莊稼長勢也不錯,任誰也都沒覺著和平常的日子有什麼不同。前兩天倒是有幾個騎著馬的陌生人來過,村子裏的老人說像是從西邊大山那一邊的大草原上來的東卑人。不過這些人隻是路過,宿了一宿以後就又走了。這也是常有的事,畢竟這裏離通過高平鎮的官道不算遠,常有些往來於白海國和燕國之間的小商人嫌鎮上的食宿太貴,就會到附近的村子來碰運氣。隻是這次來的人出手還挺大方,不像是住不起鎮上的客棧。不過這點小小的不同也隻有收留了那幾個客人的房東自己知道,他可不想讓自己好運賺到的一點意外之財變成村子裏的人要他請客的把柄。
隻是,這平靜了不知多少年的日子在那一天的下午突然被打破了。先是七十多歲的老村長突然生病,先是肚子痛得厲害,很快又吐了好多黑血,然後就是全身青紫。沒過多一會兒,村長上其它好些家的老人也都病倒了,病症都差不多,到晚上的時候有十幾家的小孩子也都病了。村子裏的郎中看過以後一點辦法都沒有。有人還跑到高平鎮高價請來了鎮子上有名的朱大夫,結果朱大夫一看這麼多人生了這麼重的病,嚇得險些沒有自己先跑掉。在人們的苦苦哀求下,他才說這可能是村子裏有了邪氣,已經不能再住人了。要村民們盡量到別處投親靠友,躲過了這一陣子再說。然後就連夜回去了。
這個村長裏住的大都是老實人,大部分一輩子都不曾離開過家。驟然聽人說要離家出走,都不願意,還想再等等看。不曾想到第二天上午,老村長就已經不行了,而到下午的時候,已經有三四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先後過世,就連青壯年的男女都開始有人發病。這下才有些人相信了朱大夫說過的話,要收拾了東西去親戚家躲一躲。因為村子裏有一多半的人家親戚在白海國,所以好些人成群結對地向著邊卡就去了。
到了邊卡處才發現,平時進入自由的這個邊卡在白海國那一麵已經不讓過了,說是他們這邊是在鬧瘟疫,怕傳染,所以把邊卡封閉了。雖然平時把守邊卡的軍士還在,可是把守的士兵多了好幾倍。就連原先邊卡上的把總現在都說不上話了。如果不走邊卡,就得從旁邊的懸崖爬上去,或者再繞好遠的路到別的邊卡去碰運氣,可是誰又知道那些卡子是不是也都關了呢?還是隻能回到村子裏等等看。
又過了一晚,去燕國境內的附近村鎮投親的人幾乎全都回來了,他們說那些村鎮也都鬧著疫病。多數地方人死得比這裏還多得多。而就在這一天裏,又有十幾位老人和好幾個小孩病死了。村子裏的年輕人也有一小半病倒了。幾乎每家都有人生病。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氣氛在村子裏無聲地蔓延著,壓抑在每個人的心頭。平時簡單而快樂的生活被徹底地粉碎了,時而不時地可以聽到從這家或那家傳出的悲泣聲。就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也幾乎沒有任何生氣。不但平時在路邊打鬧嬉戲的孩童都不見了身影,就連每家每戶一到吃飯之前就會嫋嫋升起的炊煙都少了許多。
就這樣,村子裏的人們在一片壓抑之中度過了一整天,其間有一些人不死心地再到與白海國邊境的哨卡碰運氣,也都垂頭喪氣地失望而歸。到天黑的時候,各家各戶更是早早地關了門,各自悶在家裏,再也沒有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心情和興致。
突然,外麵的街道上傳來了一陣馬蹄的疾馳而至的聲音,然後就聽到一個極為洪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村莊:
“想要去白海國走親戚避災的趕快就走吧,邊卡已經放開了!”